“怎么不跑?”
蔡谟属实困惑,却也不以为意。他乃蔡府不肖子,父母娇宠,目无三尺惯了,无法无天。同易浅对峙,也只觉此人一躲再躲,不成气候,便更是放肆。
易浅只是瞧着他,不做声。那目光死气沉沉,似是无数鬼影锁死在那美人面里。周遭有人觉得恐怖,但那纨绔却一无所觉。
蔡谟近了,易浅握死了匕首,风雨欲来。
“蔡谟?又在作什么妖?”
话音忽现,引人注目。易浅蓦地松了手,躲在来人身后。
“易浅?”先生迷惑,视线掠过周遭,眉头紧皱,似有所感,“你为何在此?可曾去城西采购?”
“先生,易浅贪玩,尚未前往城西,还望先生末要怪罪。只是易浅万万没想到蔡公子在此,与之发生争执,还请先生做主。”
蔡闵将视线移至蔡谟,问道:“所为何事?”
“这小子招惹我,我便打他,有何不可?”蔡谟不以为意,从蔡闵身后捉了易浅,却被拦住。
易浅挣脱他的手,飞快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易浅发誓只因贪玩对不起先生,绝无招惹蔡公子。是公子穷追不舍,还派人打我,毁了好几处摊贩!”
蔡闵扣住幼弟的手,被甩开也不在意,只凝着他:“你的人毁了摊贩?”
蔡谟摇头晃脑,不以为意,“手脚无眼,兄弟们又力大无穷,不小心误伤了些。”
听闻此语,蔡闵神色古怪,似是气极,又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便只好忍着怒气,“寻常百姓人家,穷困潦倒,生存极为不易。你天命富贵,却不知人间疾苦,不尝体恤百姓,何以为官?”
“官么?自然是别人怎么做,我也怎么做。”
蔡闵气笑了,“是么?那便说说,你能做什么?”
“……”蔡谟一顿,神情极为不屑。他自然知该答得冠冕堂皇,可他到底顽劣,此时只想着气他哥哥,便悠然唱道:“饮酒作诗,欢歌达旦,琼浆玉露,好不自在。”
易浅嘲笑,跟着和道,“此后怕是该‘千里荔枝,杨妃在怀,不若共辞,至月休还。’了”
“喔,唱的真好。”蔡谟不解,只当是文人相轻。他主动赞美,为得是给蔡闵面子。
蔡闵却彻底怒了,他怎会听不出易浅话里的讽刺?那蔡谟所言,可不是把坏事做尽,只缺一个美人了么?!
然而当街对峙,蔡闵不便发作,只捉死幼弟,咬牙道,“蔡谟,跟我回去。”
“哥,这就没意思了。”蔡谟抽手后退,不料却恰好踩上一物,当即跌坐在地,扭伤了脚,痛得咬牙切齿。
蔡闵见状,只背上了蔡府马车,默不作声。那马夫便不敢再与人争执,驾了车去,车道瞬间宽敞。
离去前,蔡闵叫易浅分些钱财给周遭商贩,当是为蔡谟赔礼。那蔡家小少爷死死盯着他,似是恨极,要将他千刀万剐。
易浅乖巧应着,只在蔡闵看不见时一副活泼样,好似今日不过出门郊游,少年心思得偿所愿。
蔡谟气极,当场便撂下狠话,“你得意什么?躲得过初一,你还能躲得过十五不成?待我腿好了,就要你好看!”
“蔡公子,还是安心养病吧。易浅就在医馆,愿意为蔡公子每日备药呢。”易浅开口,言语里拿腔作调的意思便藏不住。他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当场闭了嘴,任蔡谟再怎么挑衅,也不吭声了。
目送蔡家兄弟程车离去,易浅一手覆于上臂,目光幽似深潭。
他今日刻意绕远,就是要走先生会走的路,引蔡家兄弟相见。于是,故意激怒蔡谟,或是言语暗示蔡闵,亦或是牵连小贩,都在他计划内。
然而所有这些都不过根茎之末,真正催动此计之本,则是他所具神力。
思即此,易浅垂目,似是叹息。
昨夜他乘蔡闵睡熟,以其手持刀划伤左臂。此法能否触发神力,他尚不知,权当尝试。若是成功,他便多一手段;若是失败,他此后注意便是。
只是下手太狠,今又与混子打斗,牵动了伤势。他猜这也算受苦,四下张望,却未见着想见之物,面上刹时被阴郁笼罩。
但他到底没抑郁太久,很快又一副活泼好动的少年样,按着先生交代,把银两分给摊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