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刹时红了脸,只觉得面前人好看,不敢多话,当即回头唤道:“哥哥!”
说罢,便一溜烟地不见了。
易浅在门口稍作等待,见没人前来,便走了进去。孙屠户这次的药熬法复杂,需得好好交代清楚。
谁知,他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猛推一把。他本就刚患过病,身体虚弱,难保平衡。这一推,竟直接倒地。
药包从他手中脱落,他忙回头看,却被人一脚踩在手上。一个黑布袋子蒙头而来,勒紧了脖颈。
紧接着便是难以承受的毒打,一拳一脚落在腹部、脸上、腰背……他逐渐蜷缩了身子,用手臂保护头颅,死死睁眼,凝着布袋,眼前乌黑一片。
虽漆黑犹慰我。他狠狠想着,渐趋平静。
周围并不嘈杂,只一□□脚落于身,凶手身份必不难寻,待他打够离开便是。至于死亡,更是无稽之谈。既夺他目见之能,必不置他死地。
至于目的……若是与他有仇,他无依无靠,何惧暴露身份?既然如此,该是因那神力而来。
思即此,易浅目光暗去。
施暴者欲独享好运,他便也死咬双唇,不发一语。只那拳脚落于胸口,他便觉疼痛难忍……那小女孩可也是帮凶?
应是受人教唆。
不知那小女孩现在身在何处,别跟着学坏了才是。易浅专神听周围声音,只一人气息,不自主的松了口气。
他倒有闲心七想八想。那打他的人见他没了声息,以为他身体羸弱,不经打,便轻啧一声,扔下他走了。
他确实身形消瘦,好似弱不禁风。但那是毒药灌出的病气,他本人绝非善类。前年时候,尚有仙人说他骨骼清奇,乃天纵奇才,非要做他师傅不可,被他拒之门外。
现在想来,竟是恍若隔世。
待周遭彻底寂静了,易浅摘去头罩,按住地面坐起。他细查浑身各处伤口,除背后外一丝不漏,好似早已习惯了般。
肩膀脱臼,浑身淤青,腹部也极为不适。少年抵着墙壁,轻易将手臂接好,然后抬头张望。
孙屠户家种着些寻常作物,一只乌鸦落于枝上,黑眸紧紧凝着他。
“不怪诗里总写你喻寒离悲苦。我不受苦,你便不来。”他面上挂了笑,似是落寞极了,冲那鸟发泄。但细看他眸中,却是真心喜悦。
黑鸦似是不懂,只一侧黑眸瞧着他,不时歪歪脑袋,金黄的喙也跟着动,啄着叶间落下的光。易浅安静一会儿,终是起身。
“揍我的人怕身份暴露,那便是我认识的人。又有药馆伙计帮忙,怎会难猜。”他思索着,对那乌鸦道,“只是不知他心愿为何,又是如何知道此力……罢了,此力既在,再怎么藏也藏不住。”
“等让那人把欠我的还清了,你我离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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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浅拖至黄昏才回药馆,正见着蔡闵赶蔡谟回府。蔡闵虽一郎中,但到底出自书香门第,也曾参加科考。只是无论他如何擅长舞文弄墨,每至乡试必出差错。此事过于古怪,蔡府便请来仙人指点一二。
那仙人算他命轮,竟是只能做一郎中,一辈子与仕途无缘。若是强行科举,只会虚度光阴。他便只好弃官从医,救死扶伤。
如今蔡谟也到了科举年纪,命里又有官相,他便循着父辈的意愿,劝幼弟不要费了这番机会。
但今日不知为何,蔡谟非要呆在医馆不可。
“这医馆又无甚好玩东西……你莫非犯了过错,要躲这里?”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阿谟,莫再顽愚。乡试在即,该抓紧读书才是。”
“书读的差不多了,知识都在脑子,再读也不会更多。”少年一脸混账样子,见易浅回来,眼前一亮。“哥,那小兔崽子浑身是伤,怕是出去玩跌沟里了。”
蔡闵转头,见他惨状,大为惊诧:“这是遇了什么,落得个这幅光景?”
“确实跌沟里了。城郊沟渠,见着一女子可人,便想看看是谁家姑娘,跟着看到傍晚,不留神踩了沟。”易浅低着头,蔡谟在,他只能随意扯谎,心里想着蔡闵会把怪力的消息透给何人。
心思翻转,注意力难免不在交谈上。易浅疲惫低头,意外发现蔡闵身后黑影攒动,黑雾闪烁。
他愣神,再看,却只有影子。蔡闵捉他手上药,他也没在意,只死死盯着他的身后。
不知何时,蔡谟已离药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