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拥抱着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他们不能再失去彼此了。
弗洛伦斯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黑色的棺椁收殓着他的父亲,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尸//体被发现在一个废弃的麻瓜店铺。那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暴动,似乎是麻瓜们的示/威/游/行演变成的暴乱,特里斯坦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弹//孔。
他的身体冰冷、僵直。
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姿态,迎接西格纳斯·布莱克的审视,几天前的晚上,西格纳斯回信声称希望婚约的缔结往后推迟半年,等到他结束O.W.Ls的考试之后的暑假再行商议。
可他们都清楚,如果伯斯德不能撑过这半年,这个婚约必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也不会有布莱克家族的魔法契约认可。
唯一让他感到放松的是卢修斯带来的马尔福先生的承诺,马尔福家族将继续和伯斯德家族的一切合作。马尔福先生也来参加并主持了这场葬礼,这无疑传达着一种讯号,给了伯斯德家族喘息的机会。
等到他回到庄园,他发现林卡取回的诸多信件里有一封的署名他从未见过。那个名字用好看的斜体潇洒地勾画在信封上。
给年轻的伯斯德先生,Lord Voldem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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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血提案:维护真正的巫师应有的权利”
“黑暗公爵:我正捍卫真正的巫师血脉”
“巫师还是麻瓜?威胁巫师界的危机来临”
“卑劣的偷窃者,我们需要一场革命”
《预言家日报》被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那些文章不约而同地由同一个记者署名——凯恩·米勒。
男人满意地看着这些报纸,眯起眼睛透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伯斯德庄园。
那里正进行着一场神圣的仪式,伯斯德与布莱克的订婚仪式,他未来的两个坚实助力的结合。又或许,应该说其中一个已在囊中。
安塞尔·伯斯德,狡猾、沉着,聪明的投机者,只可惜没人给这只年轻的白尾海雕羽翼丰满的时间,而是逼迫着他做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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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安塞尔。”伏地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安塞尔,“说一说你是怎么跑到小汉格顿的?”
安塞尔讽刺地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伏地魔,轻蔑地说道,“卑劣的混血,迷情剂的可悲产物。”
“看来你不想要你的性命了,很可惜,你本可以成为我最可靠的奴仆之一。”
他的头颅不再扬起了,他的身体绵软地瘫在地上,这个年轻的男孩倒下的样子和他的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安塞尔·诺兰·伯斯德,生于1955年7月27日,卒于1975年5月26日。你的一生为保全伯斯德的荣誉而辛劳,你的灵魂为延续纯血的尊严而祭献。安息吧,愿你的灵魂长眠。白尾海雕为你献上哀悼。”
——《伯斯德家谱:纯血永恒》
1
特里斯坦·奥利弗·伯斯德(1933.9~1970.12,享年37岁)
“我为伯斯德的荣耀而生,为纯血的崇高信仰而战,我誓死捍卫家族荣誉,我将为白尾海雕献上我矢志不渝的忠诚。”
——家主宣言:特里斯坦·奥利弗·伯斯德
“时局大不相同,你知道的,特里斯坦。”奈摩恩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向对面的特里斯坦。他低声对他这位学生时代的好友说道,“现在可不是格林德沃的时代。”
特里斯坦浅笑着,他摆弄着胸前的怀表。“我当然知道,奈摩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就此止步。”
“好吧,我是说,如果你坚持的话。”奈摩恩无奈地回答道,“我已经通过了圣芒戈的面试,后天就要正式去圣芒戈上班。”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当上院长,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特里斯坦重新戴上了礼帽,将怀表放回口袋,巫师袍在他起身时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祝我们都好运,奈摩恩。”
他的身影消失在壁炉绿色的火焰之中,下一秒,他出现在了《预言家日报》总编辑办公室。
“很高兴见到你,福杰先生。”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与对面的总编辑掌心交握。
“噢,当然,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伯斯德先生。”有点秃头的男人扶了下脸上的眼镜,偷偷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听说过这个刚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小伯斯德手段了得,几乎没用几个月就接手了老伯斯德留下的所有产业。老伯斯德他曾见过一面,雷厉风行的领导者,他有些担心接下来的谈话,他没有把握能拒绝一个同样强硬的伯斯德。
“您觉得,我先前提到过的那位记者怎么样?”特里斯坦很随意地问道。
“您是说米勒先生吗?”福杰咽了口唾沫,“他非常优秀,文笔很犀利,落笔的角度也总是那么地独特。”
特里斯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总是能看到平庸者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常常抱怨没有人能够欣赏,我很乐于看到他能得到您的赏识。您一定是一位独具慧眼的智者。”
“噢,谢谢您的称赞,”福杰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小伯斯德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他看上去是个温和的人。“只是米勒先生有些时候有点太激进了,您理解吧,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没办法把那样的文章刊登上去。”
“我当然知道这些,福杰先生,我现在正在魔法部工作呢,”特里斯坦开怀地笑了一声,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展现出一种促狭,“您知道,再没有谁比整天坐在魔法部无所事事的职员更清楚现在的倾向了。”
福杰有点惊讶,他并没有听过小伯斯德在魔法部就职的消息。
“但米勒的文采相当不错,我敢说我再没见过比他的文章写得更好的记者了。”特里斯坦抿了一口桌上的红茶,忽然抬起头看向福杰,深蓝色眼睛里泄露出一丝喜悦,“这红茶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尝过的我母亲泡的茶,福杰先生,一会儿你可一定要告诉我这茶叶是从哪搞来的!”
“噢,那是我从对角巷的一家店铺里买的,我会告诉您地址的。”那是他为了接待伯斯德而专门找的高等茶叶,花了他不少金加隆。他有点犹豫,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开口,他们现在谈话的气氛相当不错,但米勒实在是个难事。
“您作为总编辑,当然能够决定什么文章能够刊登在报纸上,这是您的权利,”特里斯坦继续说道,“如果您觉得米勒的某些文章并不适合登报,自然可以打回去。我只是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记者穷困潦倒,您可以指点他,我相信在您的栽培下,他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记者。”
“而且,您知道,魔法部的事情有的时候不那么容易拿到第一手资料,总是得等官方的通知……哪怕是《预言家日报》也不能总是拿到那些,魔法部每天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特里斯坦停顿了一下,“这实在很可惜,我想这是媒体们一直希望突破的关口。”
福杰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红茶,他现在品不出这红茶的滋味,只闻出有股清香。温热的茶水沿着他的喉咙往下滑,心里好像淌过一股舒适的暖流。
的确,的确。只要米勒不写那些过分露//骨的文章,他的文采足以成为《预言家日报》的一名出色的专栏记者。或许可以赌一把,看在伯斯德的面子上……
“我想米勒先生很适合在《预言家日报》工作,非常感谢您的推荐,伯斯德先生。”福杰放下茶杯,再次与特里斯坦握手,同时将红茶店铺的名字写在了纸上,交给了特里斯坦召唤出的家养小精灵。
“先生,您需要留下这张纸条吗?”林卡恭敬地问道。
“当然不,林卡。我需要你准备一杯热茶,那红茶的滋味可真让人难以入口。”特里斯坦走进客厅,将身上的巫师袍挂在了衣架上。
“谈拢了?”长相温婉的女人走近,挽上了特里斯坦的手臂。
“当然,奥莉薇。他比我想象的更容易被说服。”特里斯坦温柔地亲吻了女人的略显苍白的嘴唇,“你今年要回德国见父亲母亲吗?”
“我想他们已经等不及要见我了。”奥莉薇牵着特里斯坦的手,“还要去拜访我的姨母,我母亲来信说她这几天很憔悴,我有些担心。你知道,自从那之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我当然知道,我会陪你一起去的,奥莉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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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弗洛丽,”奥莉薇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特里斯坦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婴儿放进奥莉薇的臂弯里,在她头上印下一个吻。
“辛苦你了,奥莉薇。”
“我的宝贝,我的女儿。”奥莉薇小心翼翼地抚过婴儿的脸,守在一旁的安塞尔拉住了奥莉薇的手,踮起脚尖看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
“妈妈,妹妹好丑。”安塞尔嫌弃地说,在看到那双和他一样的蓝眼睛后,又不情愿地补充道,“除了眼睛。”
特里斯坦笑了出来,轻轻地打了一下安塞尔的头顶,“你刚出生的时候比你妹妹还要丑。”
奥莉薇嗔怪地看了一眼特里斯坦,“谁准你说我的孩子们丑了?在我眼里他们都好看得不得了。”
刚要假哭的安塞尔听见这句话之后咧开了嘴,得意地冲特里斯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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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斯坦,不要让孩子们靠近我,你也是,不要进来。”昔日美丽动人的女人躺在床上,脸上生出骇人的红斑和疹子,她不住地咳嗽着,面色苍白。
特里斯坦痛苦地看着他的妻子,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奈摩恩的声音,那是一个噩耗。
“奥莉薇她感染了龙痘疮。”
他木然地站在房门外,看病痛折磨着他心爱的女人。
“爸爸,让我们进去,就一面,求你了爸爸……求求你……”九岁的安塞尔和五岁的弗洛伦斯站在走廊,央求着。
“不可以,一面也不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声音对着家人也可以那样冰冷,他面无表情,甚至给自己施了一个容光焕发咒,用来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睛。这是最后一晚了。
安塞尔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隔着房门,仿佛这样就可以透过那扇厚重的门看到他的母亲一样。
“父亲,求你让我进去……”弗洛丽痛哭着,一声一声地抽噎,“我想要见母亲最后一面……求你……”
这时,“噗”地一声,玛莎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网球一样的大眼睛闪烁着悲伤,她身形有些晃荡,艰难地抬起头,对特里斯坦说:
“先生,夫人她离开了。”
弗洛丽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她的蓝眼睛里满是悲伤,过了很久,她不再哭了,也不再说话了。她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走上楼梯,房门闭合的声音撞击着特里斯坦的心脏。
安塞尔的眼泪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走上前,扯了一下特里斯坦的袖子,拥抱着他的父亲。
他没有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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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丽,我们要去买魔杖了。”特里斯坦蹲下身,对他的女儿说。
弗洛伦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从特里斯坦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想你需要去和猫头鹰邮局的经理先生见面了,父亲。”他的女儿毫不犹豫地转身,自己走进了奥利凡德魔杖店。
“父亲,”安塞尔买完了新坩埚和巫师袍,走到了他的身边。“你不进去吗?”
“如果我那样做,她不会乐意的。”特里斯坦回答道,“我希望她得到属于自己的那根魔杖的那一刻能够比平常更开心一些。”?
过了一小会儿,弗洛伦斯走出了魔杖店,她手中拿着一根通体银白的魔杖。
“我想一定不是黑刺李木。”安塞尔不无遗憾地对弗洛伦斯说。
“敏锐的直觉,”弗洛伦斯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是山杨木。”
特里斯坦注视着他的儿女,默默转身离开。的确,他现在应该去见猫头鹰邮局的经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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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看,伯斯德的家主,特里斯坦·伯斯德先生。”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两根魔杖指着脖颈的特里斯坦。
“在德国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哀叹着,“是因为要去祭拜你的妻子吗?”
“The Dark Lord?”特里斯坦不显狼狈,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你的目的是伯斯德家族?”
“准确的预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男人声音低沉,“可惜你之前拒绝了我们的合作。”
“我从来不会和来路不明的人握手,”特里斯坦勾起嘲讽的笑容,深蓝眼睛幽深晦涩,“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抛弃的人,会有什么值得信赖与合作的呢?”
“伟大的勇气,但我想在这种时候激怒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伏地魔盯着特里斯坦,看不出喜怒。
“我不认为今天我可以活着走出这里,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回答,都是如此。”特里斯坦抬起头,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比起一个狡猾、成熟的伯斯德,这个人只会更乐意选择易于掌控、尚且青涩的安塞尔。
他矜傲地笑着,等待那道绿光打在他身上。
“阿瓦达索命。”
“特里斯坦·奥利弗·伯斯德,生于1933年9月13日,卒于1970年12月25日。你的一生为伯斯德的荣耀而奔波,你的生命为捍卫伯斯德的声誉而献出。安息吧,愿你的灵魂长眠。白尾海雕为你献上哀悼。”
——《伯斯德家谱:纯血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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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对伯斯德庄园的回忆就是那个长长的走廊,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他们总在那里守望,凝视着白尾海雕展翅飞翔。”
——弗洛伦斯·维奥莱塔·伯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