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这原因,尽管颂祺复习得不很上心,期末考也并未受到影响,唯一被重创的是周清,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她的各科水平均有所下滑,一定不是物理原因导致的。
“从第三名掉到第十一名?”看到的人表示愕然,有人即便是不知道,也要掺上几句:“周清这是不行了呀!”
周清就顶恨这种家常口吻的反讽,当然她也还是哭,哭得更为凄惨。
顾井仪从小超市回来,有几个男生在教室里打成一片,磕掉周清的笔袋全当不看见。
顾井仪顺手捞起来,留一包纸巾在周清桌上。
又三个人直着脖子在门外叫喊:“周清!老班喊你去办公室喝茶!”
“周清!”
“周清!”
颂祺听了顿觉得发寒,仿佛她离周清的痛苦很近似的。那痛苦机梭一样往来,近了远了。
“周清!”
“周清!”
*
订好了乘早八点的高铁,珞城离京都不很远,搭乘高铁三个小时。
顾井仪和颂祺到的时候,夏痣已经到了,颂祺发现顾井仪也没有从夏痣手里接替行李。
“你拎这么多不累啊。”夏痣要帮顾井仪分担,看得出她脸上细细描画过。
顾井仪说不用,分出一只手看住颂祺,“东西都拿上了吧?有没有误下的?”
她们检点过说没有,这才上车。
看看票据,座位号不连贯。颂祺靠窗坐下便闭目养起神,想到第一次一个人离家,侧过身去瞄顾井仪,不想他正托着下巴在那里看她。不是看管,就是无聊赖用目塑住,像一扇食雨的窗。
他见她也不躲闪,还冲她摇摇手,颂祺也不好再看他,坐定了。
没过多久就听闻他的声音:“请问可以换下座位吗?”朦朦的。是冲颂祺旁边那女人说的。
女人细声说可以,跳屁股走了。
颂祺顿觉她与他有种暧.昧的气氛。
顾井仪倒很自如,端在座里浅浅眯着,眯一会儿,看看她,眯一会儿,又看看,确定不会溜手似的。他在她旁边她总想笑。
“困了就睡。我叫你。”他拨出一只耳机给她,哼唱几句,眼又闭上了,原来他昨天也没睡好。
颂祺含起眼皮,中途感觉顾井仪活动了一次,是给她盖外套。
再醒是被顾井仪叫醒的,他的声音在她耳朵边痒唆唆的——也不知道她的头怎么滑溜到他肩膀上的。
那时她还迷糊着,愣愣睁睁跟着出了站台。路上她的头发绒绒挨擦他的袖管,仿佛头顶是云。
夏痣暗走在一边,暗恨今天不该穿裙子,会不会有点明显了?一路上并没有多话。
颂祺注意不流露出陌生之色,顾井仪眼梢里带住她,轻轻笑了笑。刚刚在车上他等待她的脑袋袭上来,他心想这太可爱了,偏过脸在她发线上蹭了蹭——也是这样绒绒的。
“睡醒了?”他扶住她肩膀,带过去,示意她走里面。
颂祺笑:“还有点迷糊,可能睡久了。”
“上车睡。”他声音里都是笑:“等会儿回去我带你看个东西,你肯定喜欢。”语气像说回家那样自然。
出了车站就有人接。来之前顾井仪都讲明了,就住在顾家三环的三使馆,三个男生三个女生,除了她和夏痣就是方展年的女朋友。
夏痣说:“方展年的女朋友我还没见过呢。有照片吗?”
顾井仪开车门迎她们上车:“一会儿不就见了,再说我要人家女朋友照片干什么?”
夏痣便呛他:“反侦察很强嘛,真的一个女生照片都没有?切,偶不信你哦!”
“我用你信。”顾井仪盖上车门。
一路夏痣都特别欢悦,那欢悦比平时要大方、辛亮。这里是她的地盘,那里也是她的地盘,她叽叽喳喳同颂祺讲:“这家涮串超好吃,每天晚上都坐得满满的,我来带你吃啊。”
“还有那家冰激凌特别棒,诶顾井仪,你觉得香草味的好吃还是巧克力味的好吃?”
窗外这一带树特别密,满树的阳光搔个不停。颂祺觉得这是一座无限的城,有朱红碧瓦的墙,有琉璃瓦的檐,阳光的口涎流遍整座城,城老了。然而交通是现代化的,商场银行是现代化的,人们西装革履是现代化的,如此调顺,自得,能比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