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川私下跟顾井仪打包票:“颂祺肯定不来。不然你去找找何嘉?”
“我要请颂祺就大大方方请,找何嘉干什么?”顾井仪斜彭川一眼,“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来?”
“但凡群体活动,比如组织吃烤肉什么的,颂祺从不出现。”
“为什么?”
“估计是觉得我们不配吧。”
“人家那是不喜欢交际。”
“所以她答应你了吗?”
顾井仪不说话了,半晌,来了一句:“她说她要想想。”
彭川笑地不行:“行,那你等着吧。好好等,看人家来不来。”
背了几个单词,忽然觉得不对,伸手戳顾井仪,“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顾井仪转过半边脸,“我哪有。”
“没有吗?我见你课本上画着一串小人,不是颂祺?”
顾井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彭川解释。他不觉得那是喜欢,就只是一种惜珍。那就像第一次小组讨论,讨论班上漂亮的女生,用高尔温缠夹语中的一句,是他潜意识地将颂祺“包括在外”,仿佛沦为大众口碑就失去了价值。
他从小就有这么个毛病,觉得好,便藏在手里不让人看,如果人人都说好,那一定就不好。
*
篮球赛前一天,顾井仪问颂祺想好没有,“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江沐应该会去吧。她要是去,我就不去了。抱歉。”颂祺看了眼顾井仪,似乎怕他不高兴。可江沐最近在追求他,又正当热烈的时候,本来就对颂祺不满,这还是次要的;按以往的惯例,一遇上班级活动,她颂祺自成一个黑人,这时候忽然跑出来是几个意思?
“为什么?”顾井仪露出迷路的表情,忽然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嗽了一声:“邀请你的不是我吗?跟江沐有什么关系?”
颂祺自然不会抛出一句“怕别人误会”,那太过计较跟小家子气了。只回应:“江沐不是在追求你吗?本来我和她关系就不好——她要以为我成心跟她作对呢。”
顾井仪就像没听见一样,问:“她对你很重要?”
“啊?”她倒给他问住了。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想啊,”顾井仪笑了,“就算你不跟她作对,江沐也一样跟你不合。那个阿飞该来也还是会来,没必要迁就他们。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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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颂祺还没起来,何嘉就已经敲起了门,不顺路还来找,生怕她不去似的。
颂祺轻手轻脚关上门,示意何嘉等她一会儿。
这次篮球赛的举行地点在文体馆,文体馆不比图书楼跟实验室,除了大型晚会,鲜少对学生开放,常年闭锁得如铁桶一般。能争取在这里比赛,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两人来时时间尚早,颂祺问用不用买水,何嘉说不用,等会儿还有拉拉队跟零食。似乎是女生们自发组织的应援,海报都印上了。
老远就见大门开着,走进篮球场,一进去就看见顾井仪。白色7号球服,仿佛不是他穿进衣服而是衣服穿上他,因为鲜少能有人将白色穿得如此纯粹、干净。方求白时嫌雪黑。
他远远朝她打招呼,真正走过来其实并不远,隔着阳光的缘故。平时穿校服,只能看他露出一截白腻的手臂,现在是整条丰健流丽的臂肌。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顾井仪递给颂祺一瓶水,又拿一瓶给何嘉。
颂祺笑:“不是都答应你要来吗?怎么会不来?”
何嘉四处望了望:“不是说有应援的袖章吗?”
顾井仪说:“文体馆大门没开,应援小组长说把袖章放在篮球场的杂货间了,直接去那里拿。”
“干脆搬过来好了,不然一会儿大家拿都不方便。”何嘉把水收进包里。
这时老乔出现了,一把勾上顾井仪的肩:“有妹子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不是跟你提过吗?何嘉,颂祺。”顾井仪指了指观众席,转而向颂祺何嘉说:“座位都给你俩挑好了,二七二八号,那里视野好。”
一面介绍老乔:“这是咱们兄弟班——九班的乔远。校篮球队的。”
颂祺不便留在这儿,说跟何嘉一起去拿袖章,何嘉忽而一笑:“不然你跟顾井仪去吧,我找彭川去。”
说完鱼一样溜了。留颂祺诧异地微笑。
顾井仪也笑了,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吧”。
篮球场南角就是更衣室,平时校队男生在这里换衣服。专辟出一间堆杂物,进来发现灯也坏了。
颂祺拿手电筒照着,顾井仪校对袖章上的图案。
两人都没有说话,非常安静。就在颂祺想要开口问顾井仪徽章数量的时候,猛然被隔壁咚地一声震住了。
又是咚咚蹡蹡的几声。颂祺诧异地看顾井仪,那是什么?
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隔壁有人,且不止一个。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双男女。听得见有女声嗯嗯咿咿的哼唧。显然正在兴头上,连这一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咚咚咚——咚咚咚。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颂祺耳朵涨得通红,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现在出去开门,又怕被隔壁听见。
顾井仪示意颂祺关上手电筒,在那因为灰尘而显得雾沌沌的杂物室里,他那一双眼睛黑滢滢的。
为什么要关手电筒?颂祺朽着脸没动,眼神警惕。
顾井仪指了指与隔壁隔着的木板。颂祺马上明白了,有缝隙。
但是隔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是吭吭唧唧的。
顾井仪耳根也有些发红发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也惊呆了。
他和颂祺还离得这样近。加上隔壁的躁动,脑子里不由出现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