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来书还在絮絮说着:“其实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但有一部分还不很明白,就想多留几日,那人便说我毁约,要加钱。加便加,如此斤斤计较,真是有辱斯文……”
木兰哭笑不得听他嘀咕抱怨,等易来书猛然意识到话题岔得太远时,她抬手打住他的话头。
“来书,多谢你了。但不用了。”
易来书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不是我不接受你的好意,”木兰续道,“是我家爹爹和小弟都无需前去服役。”
易来书来不及高兴。那她买这些行军用的东西做什么?
木兰不肯再说,灵巧地改换话题,笑道:“况且你就是借了,叫我一年半载还来,我们也还不起呀。”
易来书争辩:“不曾叫你一年半载就还,等我回来……”
是了,一旦从军,几时能回都是个未知数。无论是他,还是她。
木兰心中一阵发冷,脸色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来书。”
“怎、怎么?”易来书吓一跳。
“你这么爱看书,军中哪有闲书可看?从军这事,你再好好想想吧。”
你再好好想想。
这是父母嫌他日日读书读得脑子犯浑,不思生产,也不求功名,深思熟虑之后要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好助他改性,他难以置信、万难依从,争执之下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冷冷的只言片语。
因了这冷冷的劝告,他从家中走出,越想越不可忍,越想越不可耐,赌气之余做出从军的决定,虽也犹豫、迟疑、彷徨过,但为了心中那口恶气,易来书不肯服输。
但就是在同一天,巧之又巧,他从自小相识的发小口中,自认和她有着深情厚谊的木兰口中,听到了同样用词的劝告。
与父亲的劝告不同,她的话语里满含着温暖、和煦,黑亮的眼瞳中满含着热诚、真心。虽有不赞同,这不赞同却不曾刺伤于他,相反实实在在熨帖得他心中一阵发热,叫他明明知道眼下她的注视其实没有什么,仍忍不住狼狈地侧头,耳根像是被太阳灼伤,要烫起来一般,话也说得结巴。
“好、好,我再好好想想。”
竟是稀里糊涂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