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说了你个瞎子也看不见、认不出,还问什么。”
话里有些不耐,他着人拖起阿绣,一绑,押着就走。
捡着衣的阿妈停手拦阻:“几位大爷,这是……”
高踞马上的男人斜眼一睨,手一甩握着的令牌在阿妈眼前晃了个悠儿,十分讥嘲:“区区贱民也要来拦着我处理家事?”
令牌上明晃晃一个暗金的“释”字,阿妈看见,立刻捂了嘴跪伏,头低到尘埃里。
阿绣仍在惶惶然低低地唤:“阿妈、阿妈……”
她像一只乍然失群的鹿,叫声低而凄迷。
“叫什么,亲娘把你丢了,你又自己认了个干娘不成?”男人见阿妈跪服,心中自得,听阿绣呼唤又有些厌弃,以为她是在害怕,跨坐在马上就踹了她一脚,“真是白瞎了你那么好的血统,竟然认了个低贱的贱民为母。”
他抬高声音,四下一扫:“各位都听着,今日我‘释’字辈子弟办事,要把这个逃脱本家的女子带回去惩戒。她脱逃至此,你们先前隐瞒不报便罢了,今日我把她捉回,谁若敢拦,当如此树!”
话落,只见他坐在鞍上岿然不动,面目冰冷,左手前一棵好端端生长着的大树,却突然轰鸣着倒下,断面光滑整齐,直似刀削豆腐。
阿妈尖叫着逃出了大树倒下的范围。远处大道上察觉不对,欲要赶来的村民也望而却步,不敢现身。
阿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着一声巨响,心中惊慌,急要追问,押着她的护从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来,堵了她嘴。
自此再无人敢不从。
男子环顾四周,对这种震慑效果很满意,点点头说:“很好,相,回来吧。”
阿妈亲眼见,随着他话落,树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阵阵波动起来,依稀见一个虚影:背着剑的人的模样,光华流转,面目森冷。
刹那间它没入虚空。
阿妈不敢再看。
男子调转马头,低头瞧着又惊又怕,眼神空洞无一物的阿绣,嗤笑说:“我们释字辈,能出你这样一个既看不见东西,也没有‘伴灵’的人,也是很厉害了。阿绣,你可真是‘天之所钟’。”
“天之所钟”阿绣,是家族里唯一一个没有伴灵的孩子。
家族里每个孩子自诞生始就会得到来自先祖的祝福,唤醒伴灵,独独阿绣却没有,是个例外。
她是个根本不受宠的孩子,体现在没用时没有伴灵的她会被赶出来,不配称作“释”字辈。但她又是个“天之所钟”,体现在家族禁地里出了事,老祖宗占卜结果显示转机在她,于是她要被捉回去,即使她是个没用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