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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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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听行缓了两口气,接过酒囊,仰头闷了一口。

酒囊里放的不是酒水,而是药水。刚一打开,就溢出一股难闻的苦腥味。

闻人听行皱起眉头,把酒囊还给闻人晓眠:“神农族这兑的什么玩意,也太难喝了。”

“没办法啊,这对你身体好,不然你精力撑不住。”闻人晓眠脸色也不太好,她毫不客气,上手扒开闻人听行的衣服。

闻人听行胸口那刑火印还滚烫,血红色的火印火光流动,真的在灼烧一般。

闻人晓眠给闻人听行的衣襟拉上,瘪了瘪嘴,小声说:“祈福这种事,真不是什么好事。”

“别胡说八道。”闻人听行声音冷下来。

“......”闻人晓眠抽了抽鼻子,有点酸。

祛秽也就罢了。但祈福,是巫族上等的巫术之一,巫主通达天地,要向天神讨来福泽,庇佑一方土地。

红衣火羽,灵剑游凤,都是巫族上古传下来的东西,代代巫主以火凤舞祈福,耗生命之力,为人世降祥。

尤其这乱世纷争,贫苦潦倒,土地受晦气侵染的多,祈福就必不可少。若是换个太平盛世,倒还能好说一些。

文水村的情况算不上多差,但也着实好不到哪去。曾经因为疫病,许多村民死去,人家支离破碎,哀恨怨念于大地扎根而生,为此地祛秽祈福并非易事。

闻人听行这一趟下来,其实相当够呛。他听得出闻人晓眠难过,但真没心力安抚。

闻人听行闭了闭眼,再睁眼,视线还是晃:“以后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知道了。”闻人晓眠自觉失言,低低地应。

她擦了擦眼睛:“你今天带阿错过来,是不是有点莽撞了?”

闻人晓眠:“你说过不想阿错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再说火凤摄魂,阿错没有习过巫术......”

“没关系。”闻人听行低声说,“我试过阿错的根骨,他灵台很干净,没有什么妄念杂想,不会被影响。”

闻人听行短暂地笑了下:“我也不想带他来的。可他这小半月围着我转得格外殷勤,还能为了什么?”

闻人听行:“前几次出门没带他,连续几个月他都不高兴,我哄他太费劲了......”

闻人晓眠垂下眼:“你明明就是看不得他不高兴......”

闻人听行又笑了:“谁说不是呢。那个祖宗,一点不高兴我就舍不得。”

闻人听行:“放心吧。祈福求福泽,阿错心无恶念,沾了福气是好事,对他有利无害。而且我早让老管家带他去村子里了,他不会发现......”

闻人听行的话突然停顿,他身子猛地打晃,竟要倒下!

“先生!”

“先生!”

两声“先生”几乎叠在一起,没有几分偏差。

闻人晓眠和张错一人拽着闻人听行一只胳膊。

“......”闻人晓眠干瞪张错,“不是,你属猫的?走路没声儿?”

闻人晓眠继续瞪眼:“不对,你从哪钻出来的?”

张错脸色很沉,他把闻人听行往自己怀里拉近点,将人扶稳当:“从后头、树上、跳下来的。”

“什......”闻人晓眠扭脸一看,他们身后的确还有一棵大树,栽在山坡高处。

“你从山上跑下来的?”闻人晓眠惊讶地问。

“山上、树林密。”张错硬邦邦地说。

闻人晓眠:“......”

张错回来这么快,八成是从山间的树林里穿过来的。山林的确密,石壁间还有野生的藤条。张错从老管家那学了一身功夫,不说飞檐走壁,跑穿个林子不在话下。

闻人晓眠:“......那......”

张错没再说话,他另只手揽过闻人听行的腰,转头就将人扶进了马车。

闻人晓眠:“......”

她低低叹了口气。

闻人听行没晕,他就是有点恍惚,身体使不上劲儿,张错扶着他回马车,他靠在张错身上缓了一会儿,呼吸很快平缓。

闻人听行没睁眼,眉头先紧起来:“不是让你师父带你去村里帮忙?你怎么回来了?”

“......不、不知道。”张错咬了咬唇,“突然、想回。”

他魂不守舍地被老管家拉走,走了没二百米,忽然像被冷水兜头激了一把,立马回身往山上跑。

老管家在后面喊了他好几声张错都没理,也不知道老管家追没追他。

追了估计也没辙。张错年轻体力好,腿脚快,跑得又是山林,上树攀岩的,老管家再利落年纪也大了,更别提为了替闻人听行守阵,身上还背着他那只朱雀笔,怎么都不方便。

“不听话。”闻人听行叹了口气。

张错垂下眼睫,盖住眼中情绪,沉声问:“先生、怎么样?”

“没事。”闻人听行只能说,“祈福比较耗精力罢了。”

“......嗯。”张错扶着他,让他靠到马车上。

闻人听行始终没有睁眼睛,张错也没再说话,安静地陪他休息。

闻人听行的呼吸越来越缓,他微微侧着头,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先生?”张错轻轻唤了他一声。

闻人听行没反应。

睡着了啊。

几缕碎发垂在闻人听行脸颊上,张错犹豫片刻,上前伸手轻缓地将碎发拨开。

闻人听行脸色缓和不少,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脸上就已经看不出疲惫脆弱,好像刚才站都站不稳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错的目光从闻人听行额头开始往下移,眉毛、眼睛、鼻梁、嘴。

他的视线定在那淡红的嘴唇上。

巫,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张错这样想。

如果先生不是巫主,那很多罪,他根本不必遭。刚才,他一定很难受。

张错抿了抿唇,清楚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同时又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什么。

缺了......

先生刚才是想避开他。先生为他好。他不让他学巫,他就不能真正陪在他身边。

他比不过老管家,更比不过闻人晓眠。

他总是个孩子,被先生庇护,依靠先生活命。

张错眼底一片黯。

他愈发胡思乱想。

想到最后,想着——先生的嘴唇很好看,像花瓣。

最后的最后,他又想——你能不能让我离你再近一点?

真不甘心。

于是,张错像被邪祟附体似地往前靠,靠着靠着,就侧过头,嘴唇在闻人听行嘴角碰了一下。

轻描淡写,蜻蜓点水。

张错一点一点坐直腰板。他慢慢捂住自己的嘴,体会着一身安静皮囊下的四分五裂。骨骼似乎在一节一节崩塌,一块一块碎成渣滓,心肝脾肺接连动荡颠簸,在横冲直撞。

如是他一个人,经历一场夺命的乱世。

少年人,兵荒马乱。

魂飞魄散了罢。

张错恍惚着下了车,风一吹,浑身一哆嗦,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衣服。

“先生怎么样?”闻人晓眠看他出来,立马凑上去问。

“睡、睡、睡着了。”张错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闻人晓眠:“那我们等等,等村里事情办完,老管家过来,再一起走……”

马车内,闻人听行还靠在原处。他头背着车门偏过,之前被张错拨开的碎发又散下来,遮住他半张脸。

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悠长,只有一只垂在腿上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隐约地,主人可能在做什么慌乱细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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