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僮说他可以打电话跟郑先生核实,看看能不能让我一起参加。我一听就说怕打扰郑先生就算了,不过门僮也说上面是全封闭的,电话可能没有信号,得内线联系。”不愧是柳文峰挑出来的得力干将,理解和推理能力都是一流,马上就弄懂了事情的三四分,以及老板最想知道的信息。
眼看故事发展到了他最感兴趣的以及毕业以来最盼望的商战环节,小赵只觉得刚吃下去的鸡心已经全部化作智慧与力量,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让郑国雨身败名裂。
但许冬生却嚼着牛板筋,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被这种物是人非的破碎感击中了心脏,毕竟是同窗时期有过零点几分暧昧的人,骤然得知近况,还是不太能见光的东西,总会有些难言的恍惚感。
柳文峰表示理解,默默让了几串油边。
“你什么表情?”许冬生撂下手中签子:“他进去多久了?”
“没啥没啥,到现在总有三个多小时了,姐,要不我们再打发个人去混混脸熟,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柳文峰盯着那进进出出的人流,试图再找出些可供突破的情报。
“不用,我们就在这等。”
“好嘞,那我把这收拾了,腾腾地方。”柳文峰对许冬生的决策从来是深信不疑,立马拾掇起了残羹剩饭。
小赵十分有眼色,干活也不含糊:“我来吧我来吧哥,你们说的事我也不大明白,还有啥安排交给我做,我保证嘴严手快。”
说话间两人收拾好了垃圾,小赵轻手轻脚的下车扔垃圾,顺便还带了三瓶汽水回来,咔咔咔的开盖,另两人也并不客气,拿起来就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油腻的后劲儿一扫而空,顿时通体舒畅。
“里面什么名堂?搞没搞清楚?”许冬生看着那处柔亮的微光,把玩着锋利的汽水瓶盖。
柳文峰点点头:“开业才两年多,里面没有熟脸,但有人见开业的时候,郑子钧坐主位请了几个局的领导。加上郑国雨是这的常客,所以嘛……背靠大树好乘凉。服务生三班倒,活倒是跟普通服务生差不多,不过,我也奇怪,怎么一下就有这么多年轻人过来打工的。”
“三班倒?他们结伴出来,给你正碰上了?”许冬生蹩眉,那种异样感又蒙上心间。
小赵摇摇头:“我跟着郑先生过来,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所以在周围转了转。后门上对面有个卖烟的小超市,老板以为我是新来的,跟我搭话托我从里面捎点儿‘耗材’,估计是用这种名头昧点外快,看样子里面的人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跟他聊了几句,才知道虽然有几班人,但不少人吃住都在里面。不常出来,跟他来往多的,都是后厨的人。他在这捞了不少油水,暗示我还有些别的事等我干的久了才知道。”
许冬生点头:“你说的饭局,请的有哪些人,能弄清楚吗?”
柳文清也摇头:“要是小金还在……呸呸呸,我是说他们就在春山饭店,小金要是在那,肯定能弄清楚。就他那个脑子姐,不是我吹,那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啊。有他在别说记几个人了,连每个人吃了几口什么菜,吃菜的顺序他都能记下来倒背如流。”
小赵也听得双眼放光,一脸的羡慕,他们这种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对那些天资聪颖的人都存有特别的好感。
“你倒也不用天天跟我念叨,都几年了。到时候我全给他说了,就是你害得他一天到晚不知道打多少个喷嚏,多挨老板多少的骂,你看他怎么说。”许冬生把手拢在袖筒里,把腿也收上来,一起裹在皮毛大衣里。冰过的汽水喝下去舒服是舒服,后劲上来还是叫人打颤,又是隆冬年下,即使有三个人缩在一块,车里也越呆越冷。
“要不我把车发起来,开一会儿暖风吧?”说到底老板也没比他大太多,小赵真怕这凛冽的寒风把她吹出个好歹,集团上上下下多少人多少张嘴,都等着她一张张喂呢。
许冬生嗤笑:“你以为我们能在这呆多久?郑国雨那两下子,谁还不知道他了。”
两个大男人瞬间明白,顿时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直到夜空放晴,弦月高悬,形如弯刀,周遭稍亮了一些,停车场内的轿车也三三两两的驶离。
小赵特意将车停在边缘地带,只见这条宽阔的行车道上已经空无一车,远处的建筑也熄掉了大半灯光,看起来似乎已经闭门打烊了。
他们没有等来晚归的纨绔,但等来了另一个不敢相认的人。
半身浴血的朋友缓缓从后街走出来,一头耀眼的金发,不知被什么液体打湿了,狼狈的贴满头皮。
寒风呼啸,可他只套了一件近乎透明的白衬衣,漆黑的薄棉长裤,赤脚,肌肤素如生绢。
仿佛一张几经蹂躏的宣纸,漂泊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