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游豁然回头,看见的就是郦薇冷漠的脸庞。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郦薇就猛的拔出了簪子,血光在夜色中流淌,湿透了他黑色的衣裳。
他睫毛颤了颤,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嘶吼,可是心脏里尖锐的痛苦又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只能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郦薇满手鲜血地扔掉了那枚金簪。
对面的郦寻也很惊讶于事态这一刻的变化,他挥手让弓箭手退下,随后他翻身下马,走到郦薇面前,目光里露出些许不解:“你这是……”
“哥哥,我不想死。”郦薇说,她扬手扔了金簪,抬起头,目光没有一丝一毫落在颓然跪地的霍长游身上,她的声音清亮,如山谷之泉,却又透着浸透骨髓的寒冷,“今夜之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受外人蛊惑,现下我已经幡然醒悟,还请哥哥饶恕我,带我回去吧。”
郦寻的目光在郦薇的脸上流转片刻,随即他轻笑出声:“好,好妹妹,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只是你为何要伤霍家二公子?”
“霍长游是三大家族之首霍氏之后,霍氏同我郦氏一向不合,若是今日杀了霍长游,想来定可以让霍氏大受打击,这也算是我将功补过,不知哥哥意下如何?”说到这里,郦薇的脸上竟然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眸子里的冷漠和残忍不似作假,仿佛她刚刚手刃的不是她的爱人,而是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这样的神情转变,让跪在地上的霍长游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捂住自己胸口的伤,嘲讽地发出了一声笑,那笑声格外讽刺,却不知是在讽刺郦薇,还是自己。
郦寻的目光落在了霍长游脸上,在看见他那如丧考妣的神色时,郦寻的脸上露出快意之笑,他啧啧两声,对着郦薇:“真不愧是我郦氏之人啊,我的妹妹,你刚刚这番话,说得真是在理极了。”话音一落,郦寻就立刻拔剑朝霍长游刺去,下一秒,霍长游的长剑挡在了郦寻的剑锋之前,紧接着他一个翻身,竟然飞身跃下了那黑不见底的悬崖!
他的动作太快,郦寻还来不及反应,悬崖底下就已经不见了霍长游的身影,郦寻立刻回头看向士兵吩咐:“下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聚拢的士兵立刻四散,拿着火把朝着悬崖底下而去。
郦寻回过头看向郦薇,却见她站在悬崖前,头也不回,她的面容没什么变化,冷漠无比,看得让人不由得心凉。
“走吧,妹妹,随我回家。”郦寻冷冷开口。
“诺。”郦薇颔首,随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了那匹黑马,郦寻也上了马,抓住了郦薇所骑之马的缰绳,随后两个人缓缓离开了这悬崖边。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沾染着霍长游鲜血的金簪静静躺在悬崖边的草丛里,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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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繁杂的梦境醒来,简知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起身,掀开了幔帐。
“琦湘。”简知轻声唤道。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紧接着,一位穿着粉罗曲裾的侍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铜盆,盆子里是盛好的茉莉水,她手腕上搭着毛巾,服侍简知洗漱。
简知洗完脸净完口之后,琦湘就服侍着她穿衣。
已经来到这里半个月的简知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她双手平举,由着琦湘替她穿好那黑色红边的直裾长裙,接着又穿好了外衣,梳上了倭堕髻,又簪上了凤凰额坠金冠。
简知不爱浓妆艳抹,只是涂了红色的口脂,她让琦湘给她画了眉毛,就算是收拾完整了。
镜子的人生得清丽,是简知自己的脸庞,只是那凤冠和身上黑色的曲裾,又给她增添了几分严肃和庄重,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不怒自威,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后,虞良人、沈良人和霍美人已经在殿外站了许久了,就等着给您请安呢。”琦湘一边扶着简知起身,一边帮她整理衣角道。
简知闻言,眉眼间露出淡淡不耐:“孤不是让她们不用来请安么?”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她们却不敢怠慢,毕竟大王日日都来……”说到这里,琦湘看了一眼简知的脸色,确定她没有神色变化,这才继续开口道,“她们若是不来,倒是显得格外没有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