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白这次坐在了姮的身边,扭头看了姮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我捡来的。听说你的找不到了,这才拿出来让你看看。”
“你!”古紧咬着牙,瞪着暨白,“我说我放得好好的,怎么会找不到了。定是你记恨我说你坏话,然后偷了我的刀,让我在老师面前出丑。”
“如果是我偷了你的,我为什么要当众拿出来?直接把你的刀扔了岂不是更好?”暨白冷笑。
古气的眼睛通红,以前只知道暨白沉默不爱说话,却没想到他一张嘴这么能说。
韦在宫里见识的多了,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觉得暨白果然像他哥哥一样奸猾,装的像个好人,但让人抓不到把柄还没办法罚他,但更看不上被人耍弄还说不过别人的蠢材古。
姮却觉得有趣,倘若不知道古和暨白之间的恩怨,只怕还无法分辨他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但是联想到前几日的事后,她自然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转头看着暨白不禁笑了笑,没想到他平时沉默寡言,却还是个记仇的。不过他倒是也有些分寸,既没坏了别人东西,也没怎么害人,只是光明正大地叫人丢个丑。
暨白根本不把外人放在心里,别人说他坏话他也懒得计较。但是在姮面前说他坏话,那就不能不教训他一番了。见古七窍生烟的模样,暨白虽然心情不错,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余光看到姮对他笑,耳朵一下子红了,也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笑。
韦巡视一圈,拿着姮的铜刀说道,“等你们日后练习熟了,就准备一把这样的。一把好刀可以用许多年,刀用得越久,与自己越契合,便越灵验。”
说完以后便让人抱来了许多龟甲,每个人发了好几块,“这些都是往日废弃了的甲骨,没保存价值,你们便用来练习刻字。上面有以前刻上的字,你们都比着上面的字来学习刻录。”
大家见老师这一次竟然大方地发下来许多龟甲,正惊喜间,听到原来是已经用过废弃了的。拿到手里一看,上面刀痕粗重,有的地方被削去了不少字,根本分辨不清,有的地方再多刻几刀就要碎了,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老师,这个龟甲都缺了好几块。”
“这都不知道刻过几次了,字都看不清,还怎么再学啊!”
韦清咳一声,“你们这些小孩子,字都认不全,还要什么好龟甲?等你们学会了刻字,再来挑剔罢!”
众人抱怨了几句,也知道韦不可能会把珍而重之的龟甲赐给他们这些未学成的贞人们,便拿出刻刀比着上面的划痕刻了起来。
其实要说他们个个都不识字,也有些偏颇了。早在家中时,大家便用毛笔学会了写字,所以这些龟甲上字都模糊认不清了,大家也能认真地一笔一画地学着刻了下来。
只是不比用毛笔写字,众人刻起来字时歪歪扭扭,笔画凑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字,还会经常刻烂龟甲,伤到手。
韦教导了众人拿刀刻字的手法,纠正了几人握刀的姿势,便离开了。
大家只刻录这一项就练习了数月,才算像模像样了。所有人,包括姮和暨白,个个手指伤痕累累,都没想到学刻录竟然这样难。
“这点苦算什么?贞人总不能是个文盲,连字都不会刻。”韦看了大家肿大粗糙的手指后,满不在意地说道,“好了,今日我给你们些好的龟甲,你们要好好珍惜。学着我以前教导你们占卜的过程,挨个祝祷灼烧,大家也都看看别人做的对否。”
说是好的甲骨,其实也都用过几次了。但比起上次看不清刻字的龟甲,已经崭新多了。
众人依次烧灼,姮第一个开始,第二个便是在她旁边的暨白。
这一次韦没有故意为难暨白,还指出了他不对的地方。
姮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老师韦不管对暨白有什么偏见,教导占卜时也会尽责。
直到最后,所有人在老师的监督下烧灼一遍后,兆纹终于不再是韦以前演示时的自内而外,而出现了自内而外并自上而下这样各种混乱排序的裂纹。
而之所以出现这种结果,是因为龟甲烧灼了多次。
“有些龟甲很灵验,大王用过一次后舍不得废弃,就会用它多次占卜。那么多次占卜的龟甲便要在后面刻录上兆序,兆序是卜辞兆纹旁的数字,用以标明占卜时的次序,第一次占卜记载一,第二次为二,第三次为三。若是只用一次,也可免写。”韦拿出一块多次占卜的龟甲,细细讲解,“除了兆序,大家都已经见过不少占卜的甲骨,今日我便系统讲解一番。一条完整的卜辞通常包括叙辞、命辞、占辞、验辞四个部分,有时还包括兆序、兆辞。叙辞,咱们也称之为前辞的,是卜辞最前面记录占卜日期和贞人名的部分。比如戊寅卜,韦贞,便是在戊寅日,由我占卜的意思。有些占卜的事日后大王查询,也好找到是谁占卜的,大王问起时,可以给大王详说当日占卜场景。”
“命辞,咱们也称贞辞,是卜问的内容。比如王往以众黍于囧。是咱们占卜所要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