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庚奉行汤政,百姓便逐渐安定下来,诸侯归顺,果然如暨白所料,大商在如今大王的治理下,有复兴之态。
诸侯朝商,又多有贡品、商品往来,王子颂便又起了贪婪之心。
因禾一直关注着他,所以他一想害人,禾便知道了。当即将王子颂的侍从绑了,交给了司寇。
“我和伯爷打了招呼,那几人仗着王叔平日里便嚣张跋扈,通通处以劓刑,想来是没脸再出来见人了。不过这些人抓得有些早,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根本治不了王叔的罪,他全推给手下人的贪心上了。”暨白处理了王子颂的爪牙,便一脸得意地向禾请功,“倘若你狠得下心,倒是能治王叔一个狠的。”
禾自然明白,若是等王子颂抢了人家的东西,害死了人再办理他,依照大王痛恨贪财的秉性,自然能严处王子颂,次数多了惹怒了大王,杀了他也未必不可能。
只是她自己就是因为上位者的贪婪无人阻止而失去了父兄,她既然知道了,也决定管了,就不忍心见到与那时她家相似的人家受人迫害。
她没有得到的公理,如今依靠暨白有了地位权势,她愿意将这公理给别人。
所以即便失去了杀王子颂的机会,她也不可惜。
紧盯住了王子颂,让他不能再仗势欺人,也就够他难受的了。
“我的阿禾就是这样善良的姑娘。”暨白揽住这个月光似的姑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一连三四年,王子颂每每有什么恶念,就会被人抓住,时间久了,便知道了是暨白夫妇一直与他作对。心中愤愤不平,但他在大王面前的权势比不上暨白,道理上也没有暨白做得公允,抓不住暨白的小辫子,就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盘庚十九年,大王册封已故邠侯高圉之子亚圉为新任邠侯。
戎狄侵犯中原之心不灭,西方邠侯牵制戎狄有功于大商,祖乙时期任命高圉为邠侯,如今高圉已逝,其子亚圉不减其父之威,阻挡戎狄有功,故而大王也同样册封亚圉为邠侯,并遣暨白为商使,代王册命。
邠地距离殷地商邑有七八百里地,禾和暨白夫妻向来不怎么分离,便一起往西去。他们越往西走,所见风土人情越是与王都不同。
等到得邠地以后,一行人修饰边幅,做足礼仪,给足了邠侯脸面。禾不禁感叹,“也不知邠侯何等厉害,让大王如此重视。”
暨白宠溺地看着她,“邠侯乃是黄帝后裔,听说其先祖乃是后稷。”
“后稷?”这下禾有些惊讶了,后稷乃是农耕始祖的农神,竟是戎狄交界处的邠人始祖,“家世果真有些渊源。”
暨白点了点头,“当年后稷去世后,其子不窋袭父职继任农官,但因太康不理农事,朝纲大乱,他便失了官职,率领部族迁徙至庆阳。先王成汤时,不窋的孙子公刘,带领部族再次迁徙,从漆县的漆水南渡泾水,才定居于邠。邠虽与戎狄部落混杂,但公刘重操祖宗旧业,从事农业耕种。因其人常播谷田中,故而也称其为‘周’。公刘七世孙高圉领导周人与犬戎战争,才被先王祖乙册为邠侯。”
暨白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周”字,字的样子仿佛是在一块田地里种了许多庄稼。与习惯放牧的戎狄相比,周人种植的习俗便很是突出了。果然还是商人游历多,文字也能体现出见多识广。
就比如眼前娓娓而谈的大商王孙。
禾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相处几年,暨白立刻就明白其中含义,顿时热血沸腾,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好多奇闻轶事。
邠侯虽为一侯之长,在商王面前也挂了号,但居所与其他公侯相差甚远。
其他诸侯强势者建有都城,多数有庭院,而邠侯部族,竟然还住在窑洞里。
“这里树木少,没什么建造庭院的材料。”暨白看出禾惊讶,知道她没怎么离开过王都,或许以为天下房屋都是木骨土墙的,“邠地多为塬、梁、峁、沟谷,沟壑纵横交错,黄土疏松,易于挖掘修整,降水少,也不会受到雨水侵蚀浸泡。所以他们这里人多选窑洞作为居所。”
禾似懂非懂,但是不妨碍她赞扬暨白,暨白最喜欢被赞美了。
“没想到夫君你如此博学,不仅知道咱们王都的民生国计,对邠地的黎庶民情也知之甚详。”
暨白最喜欢听禾夸奖他的话,最喜欢看她觉得自己厉害时闪烁着星星的眼睛,每次都能让他有种飘然欲仙之感。当即又是骄傲又是羞涩地低头笑着,一副明明觉得自己很棒,却强忍着装作“谦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