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看待暨白的眼神明显比先前亲昵了许多,远远地便朝暨白点头,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心腹之言要对他说。
“阿禾,你若有不适,便先回去吧。我要先去和大王复命。”暨白将弓箭重新背好,简单收拾了下衣装,见禾面色苍白,又看了看明显等着他过去的大王,眼里满是担忧。
禾点了点头,不论是这些周遭浮满的尸体,还是暨白刚才镇压奴隶的模样,都让她有些眩晕,自打出生以来,她这个小民从未见到过此种场景,便决定回去修养片刻,缓缓心神。
一场动乱后,大王命令众人上岸修整,这一修整,便修整了许久。
岸上到底比河里方便走路,后面许多王族赶去了前面大王身边,有了时间的缓冲,禾直面奴隶被暨白射杀的冲击也冷静了下来。
其实她也明白,若不是暨白如此果断,许多王族亲卫还在后面,大王若是有什么闪失,届时死得可不止这些奴隶,还会有更多因争夺王位而无辜牺牲的亲卫和百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更深夜静,星子在夜空中闪烁,禾有些焦灼地往前面张望。
暨白到了此时还未归来,大王与众王族都不需要歇息么?
禾又等待了许久,久到天色忽然一黑,知道这是天要亮的征兆,她终于忍耐不住,也往前走去。
临时搭建的营地自然比不上王宫,禾走到了能看到大王的地方,才被卫士阻挡,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位王子在向大王发难。
“连奴隶都叛逃,可见大王此次迁都着实不妥。”
“青铜鼎都有损坏,从未听说过先王迁都,损坏了礼器的。”
大王脸色发青,身边一位大人舌战群王,“先王迁都,众王子王孙皆鼎立相助,百姓才相安无事,奴隶也安守本分。如今奴隶叛逃,众王子们不说协助大王,反而在此生事,岂不愧对先王上帝?”
王子们尚未说话,暨白开了口,“不错,我看此时聒噪者,或许与奴隶叛逃之事有关也说不定。大王,我看不如再好好审审,看今日奴隶逃跑一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众人纷纷声讨,“暨白!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暨白,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敢大放厥词,顶撞长辈了!”
暨白嘴角一撇,“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信口胡言,怎么我胡说不行,你们就能对着大王胡说八道了?”
众人个个攘袂切齿,还待说些什么,大王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好了,奴隶之事就此作罢!倘若再因此生事,休怪予罚及尔身。”
先前他们占理,逼迫大王占了上风,此时被暨白胡搅蛮缠一番,成了不占理的人,想到大王的手段,纷纷住了口,告退而回。
有过几面之缘的司寇面色复杂地看了暨白一会,最终向他点了点头退去了。
大王拍着暨白的臂膀,微笑着低声勉励几句,也让他回去了。
“暨白。”
暨白未料到禾来找她,顿时又是惊喜又是心疼,“你也还未安睡么?可是在这里等了一夜?若知你未睡,我早就唾那些老东西一脸了。”
禾无奈笑笑,“我也是刚来这里不久,你们这些说了一夜?”
“是啊!”暨白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些老东西本来就不愿迁都,如今碰到了事,可算抓住了机会,要和大王夺势呢!真是不长记性。”
“若不是我,大王今日又要杀一批人了。”暨白牵住禾的手,神色不明地看着远处还骂骂咧咧的王子们。
“怎么?”禾心头一紧,他本以为暨白说那些得罪人的话,是为了大王,听他的意思,原是为了那些王子王孙们?
“听他们发难一整夜,可把大王给气坏了。”暨白面上流露一丝疲惫,紧偎着禾,“我侍奉过大王一段时间,知道大王的意思。到最后,大王是又准备杀人了。到底是我的嫡亲叔伯,我才不忍心让他们被大王当作立威的工具给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