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一天到晚净帮别人顶雷。”叶净月一语戳破他。
“那不是我徒弟小吴转正没多久嘛!他可能会被开,但如果是我也许不会。”
叶净月白了罗夏一眼:“一点儿没变。你能不能别凡事想着别人,你稍微考虑一下自己会死么?”
罗夏:“那你能不能别成天把死挂嘴上”
气氛又一下子陷入沉寂。叶净月沉吟片刻,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个女孩儿应该是一个月前去省精卫治疗过,她轻微抑郁伴随失眠障碍,并且没有住院。因为她的病不算严重——严格意义上来说到不了精神疾病的范畴,也就是普通的心境情感障碍。”
鬈发青年昂起头,盯着天花板上没通电的水晶吊灯沉思着:
“于是你们给她做了测试以后开了些药,简单的教过她怎么吃,并且嘱咐她定期复诊。来省精卫问诊的这种类型的患者很多,所以并没有人特别的注意过她。”
“据我所知她平时是个挺开朗的女孩儿。只是一时陷入了不好的情绪,但做过几次咨询,并且吃了些药有了明显的好转。”
“说的不错。”罗夏赞许地点点头,“你不是不认识她么?”
其实叶净月和那个少女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天太晚了,实验楼已经关了门,他从消防通道下去时看到那个少女在黑暗的楼道里坐着哭泣,眼泪全部擦在牛仔裤上。
拿了纸巾递给她,叶净月没有问什么,只说了一句“这里太黑了,早点回去吧”。
“分析一下某些精神科医生看了档案都分析不出来的可能的结果而已。”
没有说出那天短暂的一面,叶净月还是这么贱兮兮的对罗夏说。
罗夏差点想起身给他一巴掌,动了下身体沙发被惯性带的动了动,连带着叶净月也重心不稳地晃了下。
“我说的有错吗?不然你干嘛来找我。”叶净月双手一摊,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笑。
罗夏沉重地叹了口气:“既然不严重,那她为什么会进江城疗养院呢,你知道去那里都是……”
江城疗养院是个好听的词,说白了那就是个重症精神病院。自从六年前顾振东接手,江城疗养院和堰江精卫的关系逐渐也密切起来。
近两年堰江的经济不景气,压力越来越大的堰江人患病率也大大增高。重症病人腾不出位置来,有许多被迁到江城疗养院的。
“你应该知道,堰江精卫和疗养院住院最大的区别就是收费不同。顾振东不仅对病人家属说迁到疗养院也能接受同样专业的治疗,还能免费配备护工,而且收费标准也和堰江精卫一样。要知道,江城疗养院的收费可是要比堰江高许多的。”
叶净月“噢”了一声:“所以那么多人愿意迁到疗养院去。”
“但是这个告示刚刚发布,就有大量的病人家属主动要求迁到江城疗养院去——”
“那是为什么?”
“可想而知,免费配备护工,意味着家属不用再耗费时间去陪护。”
罗夏叹了口气,继续道:“于是顾振东就改了公告,只有经批准的重症患者才有资格迁过去。”
叶净月讶异:“还需要一个个批准?”
“对,现在的江城疗养院里,除了最初就待在那儿的几个老人家,几乎全是从省精卫迁过去的重症精神病患者。都是上面一个个批的。”
“所以以施燃的情况,理论上讲根本不会得到批准,迁到疗养院去。”叶净月扶了扶眼镜,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这样吧,我明天回学院一趟,去找叶展。或许他里那会有施燃的咨询记录。”
省医科大心理咨询室的叶展老师虽没比叶净月大几岁,却在辈分上是他的堂叔。
罗夏点点头,拍了拍叶净月的肩。“养猫千日,用猫一时。终于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以前罗夏总爱把小叶比作猫,“因为狗比猫听话多了,我养条狗还冲我摇尾巴呢”罗夏这样说。叶净月冷笑一声,“谁是你养的”
遂叶净月眉头一皱,甩开罗夏的手,“你和叶展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你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叶展是心理咨询室老师,以罗夏堰江精卫精神科医生的身份,去查学生的咨询笔录,确实不大合适。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四点咱们淮口咖啡馆见。”罗夏起身准备离去,扬手指了下茶几上放在叶净月跟前还没动筷子的豆皮,深吸一口气:“赶紧给我吃了啊。”
目送着罗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中,叶净月一直端着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笑容瞬间消失。
“他走了。出来吧。”
叶净月往酒杯里倒了咖啡,眼皮也没抬一下。
酒红西装的男子从绣着双面刺绣的精致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着叶净月没有表情的脸,“为什么答应帮我?”
“放心,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也一点也不想管你赚钱的生意。你只要能按我说的去查就是。”叶净月目不斜视地淡淡说道。
叶净月抿了一口咖啡,漱了漱口中残存的酒味,脸上那抹伪装醉酒的潮红已经彻底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