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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fi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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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岗路在未拆迁旧城区一带,老破小墙捱着墙,绵延不尽。

耗子翻上鱼龙混杂的筒子楼,沿过道狂奔,末了踩着外置空调机跃向一米外的瓦房,从排水管滑落小巷。

管道下堆积几大袋厨余垃圾。甫一落地,他一头栽进去,连滚带爬沾了满身饭馊味。

再定神,巷首巷尾都被堵截了,王止他们左右开弓逼近他。他铁了心,踩砖缝攀墙,才三两步,一个打滑,四脚朝天跌出洋相。

嘭。尾椎骨受重创顿时没了知觉,耗子只得像条泥鳅奋力匍匐,被赶来的李广涛欺身压死。

在许孟喆之后冒泡的王止俯身摸他新剃的头:“跑什么?赶着投胎啊?”

阴阳怪气的语气激怒耗子,红了眼的他一个猛扑,差咬着王止指头,把他吓得大跳:“狗啊你!”

李广涛屈膝压得紧了,反剪耗子双手翻至肩胛骨间凹下去的部位。耗子从喉间泛出威胁的嘶嘶声,随后被李广涛一只大手摁下,门牙磕泥里没了动静。

“你的接头人是谁?”李广涛问。

见人不吭声,他就拧着他的指往掌外扣。绷断的骨骼密匝匝响了一排,受二重创的耗子疼得以头抢地。

“我再问一遍,你的接头人是谁?”

“没接头人。”

“想清楚再回答。”李广涛冷冷道,“否则我一拳下去能要你的命。”

“真没有。”

王止调出孟雪雁身份证,虚晃一枪:“哎,这姐你认识吗?包养你的富婆?”

耗子翻了翻眼皮,瞥见证件照刹那犹疑,不得不承认王止确有搜罗情报的能耐。

那会儿被寻上门就得提防着点。因曾叔在医院派奸细加密过他病历,小矮子既能找到被藏医院的他,顺藤摸瓜找上摆渡人孟雪雁也不过时间早晚。

如此一来便算明朗。

四肢发达的耗子头脑不简单,稍过弯就想清最优解:与其被他们死缠烂打,不如让步,带他们去见孟雪雁,让孟姐想办法。

孟姐比他多吃十年大米,虽抵不上曾叔,处世总该精明些。

……

孟雪雁觉得耗子真是孝极了。

她仁慈放他理个头,买了两人份的面,回住所差气得昏厥。

面买少了。客厅排坐四号人。门一开,他们齐刷刷注目,好像她是主持间谍行动的保密局局长。

耗子事不关己蜷缩百叶窗旁的单人沙发,把脱臼的指扳回来,眼神却飘忽了;李广涛忙不迭拎过她提着的细面,伸了手问好:“孟小姐,你好。”

孟雪雁环顾在座陌生面孔,后撤去摸置物架花瓶:“你们是谁?私闯民宅干什么?”

“开诚布公的说,我们想与你聊聊。”李警把面袋子搁餐桌上,又坐回沙发,抵靠枕的胳膊恰掩住风风火火破译公安信息库的王止,“你知道曾万侯吧?你和他认识,对吗?……”

“让你后面那个男孩子把手机放下。”孟雪雁第六感敏锐,李广涛仅是变换了坐姿,她便嗅见作妖苗头,“想聊?可以,电子产品上交。我有金属探测器,别瞒着我背地里搞小动作。”

被点到名的王止搓了把脸,嘟哝着缴纳手机,紧接着,许孟喆把他的iphone15也交出去了。

李广涛只有一部小灵通。

孟雪雁拿手持金属探测仪扫描一遍,坐到空沙发上。

“问吧。想问什么?”她脱下驼绒马甲,露出一件标志性的炭黑高领针织衫,而后左腿压右腿,双手叠在大腿上,“事先声明:我和曾万侯不熟,顶多拿他钱替他办事。”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

“桥没建好前替人渡船,桥建好我就失业了。在网上求职遇着姓曾的。他开价高,我跟他。”

“偷渡?”

孟雪雁自嘲勾了勾唇角,“鬼知道。搞水运的都喝西北风。”

“他派你做什么?”

“让我和一个高管对接,从她那儿接偷渡客,把他们藏到一艘运俄罗斯的货船上。我给蛇头画好规避海关的路线,中途停印尼,再往俄罗斯开。具体目的地在哪就不清楚了。”女人说完,飞快瞟耗子颜色,见他抿唇保持沉默,接着往下讲,“印尼那有接头人。接头人是谁,蛇头知道,我不知。”

“偷渡客哪来的?”

“归上游的高管负责。”

“哪的高管?”

孟雪雁恹恹的,不愿透露过多:“瑞业的吧?商务部。是个女人,年纪不大。”

“草。”出口成脏的王止在接收到众人异样眼光后忙做了个鬼脸别开头。

如此一来,掩藏冰山下的产业链渐渐浮出水面。要不是孟雪雁明令禁用电子产品,他早就大范围搜罗关键字信息了。

犹记得崔老板热搜满天飞那阵子,网民把他未婚妻履历扒了个透,有猜度覃瑜和瑞业老总关系匪浅的,有指责她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据瑞业前财务总监透露,他曾因营销成本问题与覃瑜发生口角,后者撺掇管理层排挤他逼得他不得不离职。

不过,瑞业商务部未就此事作解释,单凭前员工一面之词难辨真伪。

覃瑜抑不屑辟无关紧要的谣,她退居幕后,仅在舆论威胁到瑞业的声誉时澄清。因此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高的家伙会勾结犯罪组织,罔论怯懦的崔老板差临门一脚便与她领了证。

……话说,他有好久没见到崔老板了。

王止又跳脱地想到自制黑科技检索仪,思量后茅塞顿开:UI设计太老气,黄绿相间的方块有一股00年代杀马特味。

难怪他觉得丑丑的。

相较思维跳脱的王止,专心倾听谈话的许孟喆急冲冲报了个朝思暮想的名儿:“覃瑜?”

继而生怕人看穿心思般,耳根涨通红。

“好像是。姓覃。”

耗子赶在李广涛问话前接茬:“她现在在岛上做主管。”

“孟小姐。你能带我们上岛吗?”李广涛问。

孟雪雁对他们的要求感到困惑:“上岛干什么?”

“我有认识的朋友在岛上,有危险。”

……

岛业务被叫停在Touch停服前夕,偷渡航线一概停运,此后孟雪雁靠勉为其难的外快苟活。

半年没联系她的曾万侯前段时日联系她,要她照顾在市人医疗伤的耗子,她不清楚姓曾的捣腾什么,不过曾万侯给她账户打过不下六位数的款,对于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她而言,拿了钱就花,花了他的钱就得还人情。

此次和耗子联系纯粹意外,她对他的了解止步于他是曾万侯养子,至于他怎么瘸的腿,他没讲,她也没问。

不过,孟雪雁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那日多嘴问曾万侯:“你空窗期在搞什么?”

曾万侯秒答:“下象棋。”

傻/逼。

她真觉得她大老板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放着钱不赚,专搞些歪门邪道。

估摸猜着孟雪雁在腹诽,曾万侯笑着补充:“岛上爆发瘟疫,等哪时业务重启了……不,有需要你就联系我吧。”

“我知道你一定还会联系我。”

……

彼时顾今寅被曾万侯叫来充当免费劳动力,分析覃舒的ListeN源代码并解释如何在程序停止运行第三天触发特殊频域信号。

他故意掺大把术语,就为糊弄非从业者的曾万侯,不料被他轻飘飘打断:“意思是有人和覃舒互相照应,对么?”

顾今寅一愣,不得不感慨姓曾的确实灵光:“对。”

“那么,可以跳过被动直接触发信号吗?”

顾今寅还以为幻听了:“发哪?给谁?”

被对方一瞧,登时缓过神来,“不是,您疯啦?自爆坐标嫌命长?”

曾万侯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眯眯道:“我是比你年长噢。”

“不行。我不同意。”顾今寅绷着脸,大气不敢出,生怕曾万侯笑着笑着摸出把刀子。

这个疯子,他怎么清楚他在想什么?更甭提拿自个儿命搭进他乌七八糟的计划了,“您自爆可以,但得放我走。先答应事成把我送回国,我就替您办事。”

曾万侯笑容未变,仰躺进皮椅的同时睇向顾同学侧后方那幅《基督下葬》。

画像被投入书房的斜阳剪切,基督半张脸在黑暗,半张脸在光明,隐忍的神色仿佛诉说着甘愿为人类献祭的崇高使命。

他懒洋洋收束视线,见顾今寅搁在键盘上的拳头不自然哆嗦。

“当然。当然。我答应,事成把你送回陆上。”

顾今寅轻信了,腮帮子跟着松弛下来。他扳过液晶显示屏,给曾万侯比划:“销毁程序就好了,格式化程序,它会启动紧急避险功能主动发送信号……”

……

王止他们决定就地等回音,孟雪雁煮了一锅面当晚餐,没夹几筷,全给耗子一人干完了。

满桌饿死鬼干瞪着耗子,吃饱喝足的他正用牙线剔牙,欠揍的样活像猫和老鼠里独吞整头火鸡的贪吃鼠泰菲。

“买少了。”孟雪雁把筷子在锅里搅得叮咚响,捞的尽是些豆芽壳。

比起食材买少,更令她费解的是耗子堪称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

她不好当面数落,悻悻收拾碗筷,倒是许孟喆为蹭饭一事过意不去,主动包揽刷碗的活。

一见二愣子邀功,孟雪雁叉着腰在旁指点,生怕他把她的洗洁精挤多了,待忙活完,本以为她会出于愧疚补偿茶点,结果冰箱一开比哥们的胃都空,直接给他们看饱了。

王止从后搂许孟喆的腰,怨声载道的:“许哥好善良啊,饭没吃饱,先给东家刷碗了。”

许孟喆提起脚踹他:“滚。”

正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思索夜宵吃啥的孟雪雁被一阵铃声拉回现实,话筒里传来曾万侯略带笑意的嗓音:“有事?”

她朝打成一团的客人们望:被戳中痛处的许孟喆抄起遥控器胖揍王止;王止大笑着躲闪,结果绊枕头摔了李广涛满怀。

该怎么跟老板解释呢……疯疯癫癫的崽子要上岛。

耗子咬着吸吸冻,趁其不备抽机子:“曾叔,有人找。”

曾万侯登时冷了脸:“你不是疗伤吗?”

“跑了。”

“不是你瞎跑什么不知道脚筋断裂恢复需要半年吗万一影响到将来——”男人顾不得惯常矜贵形象,大吼大叫,隔半条太平洋都能精准接收他的怒火。

大孝子耗子漫不经心啐一口:“啰嗦。”继而把手机交还孟雪雁,“我叔更年期到了。”

孟雪雁唏嘘,和她通上话的曾万侯余怒未消,语气阴冷得厉害:“谁找我?”

客房,旁观王止许孟喆开黑的李广涛不觉沉浸年轻人的世界,一边感慨逝去的青春一边为繁复的MOBA机制掏空了他的智商。

孟雪雁递来正在通话的手机时,王止揣抱枕高呼“狗东西偷塔”然后兴冲冲别过头:“啥吃的?”

孟雪雁:“我老板电话。”

李广涛一下清醒了,王止还在和许孟喆争论团战刀妹该不该提前放R。他走到临客房的阳台,拉上推拉门。

“喂。”

闻言,曾万侯带着重拾起的笑意轻轻“哼”了一声,富有辨识度的讥笑穿透劣质扬声器,击碎李警方才的感今怀昔。

他眼角克制不住抽搐,听得曾万侯一阵叹息,由远及近,变得清晰了。

“好久不见。故人。”除却夹杂湿啰音的烟嗓,依稀能捕捉两拨人干架的背景音,含妈量极高,“这么想见我,是要叙叙旧吗?”

“简煜是不是在你那?”

“什么?我不道啊。”

“曾万侯,你简直连畜牲都不如。”李广涛咬牙切齿挤出音节来,“凭你干的腌臜事,我随时能申报逮捕你。”

曾万侯忍不住笑了,“怎么?怎么?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能下令逮捕吗?”

他佯装无辜叹息,“倒是该叫你身边精通互联网的黑客小伙子查查,有没有‘曾万侯’这个人——我猜,你身边是有个小伙儿,之前在给覃舒打工,对吧?”

李广涛呼吸沉重了几分。没有说话。

“不是要上岛吗?不是想叙旧吗?不是放言逮捕我吗?……那就来吧,我派人迎接你们。”估摸是激起曾万侯兴致,他趁醉意随地大小屑,黏黏腻腻的口吻怪叫人嫌恶,“我倒要瞧瞧,周泽企精神的继承者们……”

未道明的讥嘲忽被一阵铁器交戈的振颤截断,噼里啪啦,使得背景两拨暴民厮杀渐趋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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