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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while(tru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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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舒闷闷应了一声。

“我希望能够与你建立一种关系。不局限于物质,也许是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简煜顿了顿,“你会觉得我很渣吗?”

“我无法给你回应。”覃舒说,“因为你知道,我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

简煜:“我想洗涤他对你的影响。”

不自觉扣深她的指缝。

好想好想。

没法剔除的嫉妒。

“简煜,毋庸置疑,我信你说的是实话。”覃舒道,“因此我必须拒绝你。我承受不起你的期望。既然我能随随便便同你接吻,你指望我怎么回馈你真心?”

她甚至理不清对简煜到底怀揣怎样的感情:偶尔的悸动,更多是敬畏、好奇,还夹杂弥赛亚式的怜悯,但绝不是单纯的爱慕。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历经坎坷理应抛却过家家的浪漫情调。

面对简煜,她没有男女之情的遐想。

他是她的甲方,工作有交汇,仅此而已。

她无法解释那晚误打误撞的吻:为何她迫切需要那个吻,如同强烈需要被接纳与认可。

许是她在探寻自身存在的价值。

因她在简煜眼里是特殊的。这层不可取代的特殊性从未在其他场合复现。从小到大她都是多余的那个。可以被任何的谁替代,像一团软塌塌的橡皮泥,柔糯可欺,毫无个性。

只有简煜,口口声声称她特别,那样的执著,仿佛非她不可。

她动摇了,倾摇懈弛又习惯回避。

回避被再次抛弃的可能。

“你在害怕?”简煜察觉她在声东击西,“是我唐突了。覃舒,我没有谈过恋爱,不太懂正常的感情发展是怎样的。你若觉得不舒服就讲出来。”

覃舒不再回应。

到站下车。她低头看手机,简煜仰望雾霭掩抑的圆月,喃喃:“今天是满月圣诞。”

覃舒促狭抬眸。二人相视一笑,破冰。

简煜:“记得上次满月圣诞我只有十一岁。”

覃舒问:“是在A市过的吗?”

简煜:“是。”他说,“次年圣诞我就走了。”

“发生了什么?”

他在回忆,表情淡淡的,掺些空茫:“一些不太好的事。日子没法再过了。”

到达目的地,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趁还没上楼,覃舒鼓足勇气:“简煜,我想给你个惊喜。”

简煜:“什么惊喜?”

她扒拉塞满的塑料袋,取出一卷粗丝带。“俯身,我给你绑眼睛上。”简煜照做不误。

覃舒挑选的大红丝带厚度适中,足够遮挡强光。于是失去方向感的他就像无头苍蝇。覃舒接过简煜拎着的袋子,轻轻握住他空出的手。

触感冰凉,没有人气;而她掌心滚烫,犹一灶明火。

水火交融,相映成趣,出奇地契合。

失去光明的简煜自觉在无涯海域飘摇,顷刻眺见一座灯塔。

灯塔彻亮,指引他航向。

他回握那只温暖的手。

思绪溯回二十年前,籍籍无名的村落,鲜为人知。

丘陵绵亘,候鸟啼鸣,皑皑白雪为植被披盖银霜,氤氲化浓愁,天地寂寥乍似素雅墨画。

男孩据守一口枯井,眺望斑驳泥地延伸的尽头。

昏默喈喈,阒其无声。

被剿碎的希冀东零西落。他抻直冻僵的腿,站在封死的枯井上,任凭最后一点余温被寒潮消解。

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不愿接受。

攥紧的可能被理所当然地抽空。

“他们还是没回来。”

魏邵忙记账,几个农民工聚在棋牌室小赌,炉子的水烧得吱吱叫。

周择企给打牌的添茶倒水,见简煜傻站,过去搡他脑瓜。

“进去,拿包,姨父带你吃大餐。”

他用长满茧的指比划三。

“今儿赢三百。多亏你小子手气,一摸就是财神。”

他们在村北老关家点了牛肉面,周泽企特地叫老关给他加个蛋。

“崽子生日。”他说,“多搞点牛肉。来块黄牛骨。”

老关啧啧:“今儿还是他们年轻人过的洋节。”

“啥洋节?”

“他们管这叫什么,圣诞?”

简煜囫囵吞面,周泽企抽烟,啥也不点,光是看着他吃,乐呵呵地笑。

他对周泽企说:“他们还是没回来。”

周泽企知道:“你爸妈忙得嘞。”语气宠溺,“崽子你懂事些,大了考个状元,出去可别学姨父,啥不会只会打牌,还被你姨说话。”

简煜:“出去后不回来了么?”

周泽企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日他吃过面,周泽企给他买了植物奶油裱的廉价蛋糕,他被牵着走过黑黢黢的泥路。路的尽头是一棵嵬然屹立的枯松。树冠之上,满月当空。

“什么都没有。简煜,你妈离开这儿后,就再不想回来了。”

……

蒙着眼的丝带被解开了。

待适应强光,简煜被生人簇拥进屋。拉长的横幅用油性笔提字:金主daddy生日快乐!

惊愕扭头找覃舒。她的杏眸皎若星辉,卧蚕俏皮可爱。

覃舒笑着给他来自朋友的拥抱:“简煜,生日快乐。”

……

支离破碎的理想再拼凑成画,停滞十八年的世界又重新运转。

简煜很难意识到自我的波动。

是在被覃舒拥抱瞬间,想要以后也能拥抱她,才算明了繁复的心思。

是直觉又一次救了他。他遇见了覃舒,她能带他离开不毛之地。

她问:你认为人性本恶吗?

他定回她:是的。

但她不是的,她是一团扑不灭的烈火。

似乎是见惯了还乐观的理想主义者,她散播星星点点的热,有多少给多少,哪怕微乎其微。哪怕他们有错,错得再多,她不会怪罪,她仍想见他们的好,念他们的好,就这样深刻地被伤害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了。承认在善恶之前他们都是先于道德的存在,却忘了她同样独一无二,也应当受到尊重。

若他还能意识到人性中的善是无条件的,就在彻底麻木前,他想要自私地占有她。

饥久见肉糜,剧渴望醴泉。

濒死旅人犹旱苗得雨,起死回生,再不愿奉还蒙受的甘霖。

……

哄笑打诨此起彼伏,他在鼎沸人声中回应覃舒一个拥抱,对她说:“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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