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越锦书道,他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划过了一抹茫然之色。
“废了正好,免得碍事。”
门口扑进来一个人,四皇子南宫华朔神情激动道:“真的是清竹!”
他紧接着又要往练清竹身上扑,却被人拦住了。
越锦书皱眉道:“他是我师弟!”
“越公子。”太子道,“若是让国师知道他成了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原谅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再也不要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越锦书:“他废了,自然做不成少宗主,也就不是你的威胁,这样就好,别的就不必了。”
他开始后悔把练清竹送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说:“可是华朔喜欢他,他也会好好待你师弟的,锦书,就当再帮我一个忙。”
南宫华朔连忙点头:“我会好好对他!”
越锦书的眉头越皱越深,却没有再阻拦。
太子吩咐南宫华朔:“带回去就藏的深一些,不要被人看到,明白了吗?”
南宫华朔再次点头,其实已经根本听不清他哥在说什么,他肖想已久的人就在眼前,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他恨不能直接吃进肚子里去。
太子再三叮嘱之后,南宫华朔把人弄上了自己的马车,往花江园行去。
神祇宗身为武道大宗门,除了不世神功神祇正心外,也有其他武功,有几套功法一般是神祇宗弟子为了辅助神祇正心的修习而学习,羽化天就是其中一种,这是一门温养经脉与内息的功法。
濒临走火入魔之绝境,练清竹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废去了修习数年的神祇正心功力,才勉强阻止了真气暴动,丹田之内却并非就此干枯荒芜了,羽化天助他在神祇正心废去之时保留了一部分功力,让他不至于真的武功尽废。
越锦书当然是知道羽化天的。
不过,或许是羽化天所能留下的功力太少,或许是多少还有一些同门之情,或许他情绪混乱之下一时忘记了羽化天,总之,他没有再对练清竹下手,否则以练清竹如今的状态,是根本对付不了他的。
可惜五感还是在渐渐失去。
越锦书似乎把他带到了太子面前,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模糊,练清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也没管,一直在闭眸感知自己体内的真气,等着找机会慢慢将其调整运转,希望多少疗愈一下内伤。
他可不能死,就算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他也要跟喻尺夜在一起。
直到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这声音还很烦人。
他睁开眼睛,看东西很困难。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马车里亮着灯火,练清竹努力辨认了一下,正向他凑过来的家伙好像是四皇子。
处境一下就危险了。
练清竹一巴掌拍开了南宫华朔的脸。
他的感觉迟钝,不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有多大力气,想来自己伤的那么重应该没什么力气,只知道那模糊的人影不在跟前了,他才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四皇子被拍到了角落里,直接晕了过去,他钻进马车前特意叮嘱了侍从不准打扰,所以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侍从还当是那种动静,毕竟四皇子玩的花……因此他们也就没管。
这一路上四皇子被拍开了好几回。
又有声音了?
练清竹睁开眼。
而且好像可以听清了些,难道耳朵在恢复?
其实是南宫华朔在吼,再怎么不成样子的皇子到底也还是个皇子,没有一直温言讨好的耐心,不会因为喜欢谁就能真的卑微,他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敢三番五次拒绝我!没了国师府没了武功你什么也不是!你就只剩下一张脸!你跟本殿下养的脔.宠有什么区别?!”
说到“没了武功”时他卡了一下,练清竹看起来是不比从前,但好像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他唤来侍卫,吩咐把人捆起来。
侍卫武功不错,马车空间也狭窄,练清竹没能再把人拍走。
手被绑了起来,他踹了又要扑过来的四皇子一脚。
马车正驶到了花江园,南宫华朔拍着胸口上的脚印,彻底暴怒,捡起一个不知道是烛台还是什么的物件,往练清竹脑袋上一砸,完全忘了太子的叮嘱,招呼着来参加他宴席的狐朋狗友道:“这个人给你们玩!玩.死他!”
脑袋一阵闷痛,眼睛彻底看不见了,最先失去的是视觉。
狐朋狗友们都是一群整日胡作非为的纨绔世家子弟,没见过练清竹的惊叹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顿时欣喜不已,蠢蠢欲动,见过他的一开始有点怯,但看到四皇子是这种态度他们也就不怕了,一个个的全都围了上去。
绳子单纯被力量撑开。
练清竹精准地掐住了一个人的喉咙。
五感虽在慢慢失去,眼睛也彻底看不见,修武之人的感知力却远非五感所能囊括,对于危险的感应可以简单概括为直觉,总之,他察觉到了令自己不适的恶意。
那就没必要犹豫了。
如果是在他正常的时候,顾虑着国师府他不会随便对世家贵族动手,但现在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了。
他不清楚自己动手的力度,也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
那只手直接掐死了一个人。
又将另一个人拍飞,这个人不走运,撞上了花江园里精心布置的奇石,一命呜呼,鲜血刺目。
人群里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后退。
南宫华朔没料到这种场面,尖声喊道:“抓住他!”
这一声嚎的太大,不止侍卫听见了,练清竹凭靠微弱的耳力也听见了,他飞身过去,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四皇子的脖子。
一阵死寂。
紧接着花江园里惨叫声连连。
太麻烦了,一个又一个危险袭了过来,放在从前这些侍卫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应对起来却非常困难,只能凭直觉动手,打不过的就逃,花江园那么大,足够他躲避。
可是他还有内伤,他本来是一个因走火入魔快要死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要攻击他?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也多了很多外伤,众多刀剑尽力躲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还是落在了他身上,好在他的痛觉迟钝,外在的伤不怎么能感觉到。
只有鲜血将衣袍染透。
力气越来越少。
在外人眼中,则是他形如疯癫,出手狠辣,大开杀戒。
他本来便是有着宗师实力、可与绝顶高手战成平手并且能够突破神祇正心至高之境的人啊。
太累了。
他好像回到了幼年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打骂他,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而他无力反抗。
弱小是这世间最可悲的事。
他究竟还能感觉到累吗?
累的是心还是魂?
伤势太重,这回恐怕真的要废了。
昏暗安静的世界里突然穿进来一声剑鸣。
练清竹整个人一顿,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处于绝境。
他的烈阳会来找他。
喻尺夜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在崩毁,怒火烧毁心脏,忧急击垮了他的心神。
从秦度突然对永昌公主拔刀他就莫名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是一直都很钦佩的集闲七英中出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太过于震惊,他便想到了国师府中的越锦书,按理来说他不该肆意怀疑越锦书,可他还是不放心,他赶去了国师府,他去探了定危楼,他追着所有能够探查到的痕迹跑来了花江园,然后看到他的爱人狼狈不堪、鲜血淋漓,在听到星河剑的剑声之后,对他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理智了,他不需要任何理智。
他杀了很多人。
最后在南宫华朔的尸体上补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