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朱子曦说要对破坏后山结界的人欲擒故纵,全然是哄骗画锦的。
她确定画锦辞去守林人的职务后便不再踏足青雀林,遑论调查什么奇怪法阵。
眼下,她打算多多下山积累经验和人脉,有助于此后退隐,不问江湖门派之争。
但是最近连笙总来喊她一同练剑,以备明年昭都相玉台三年一度的大比。
“师妹备赛良久,是为夺得魁首、拿到神玉?”
晨练时,连笙忽然问起此事。
连笙十分重视这次比赛,如果朱子曦也想拿第一,届时二人势必会刀剑相向。
可现在的朱子曦不是连笙的对手。她需要连笙让三分,才堪堪持平。
“不,我……只是想借机会回趟昭都,那里说不定有我的家人。”
朱子曦感觉到连笙故意放水,有些不悦,于是使出十成功力与之一战,希望连笙也能认真应对她的攻势。
她知道连笙为大赛准备良久,更清楚这场比试的奖品于师姐的重要性。
不料连笙依然轻松接下剑招,毫不费力将她击退。由于用力过猛,朱子曦握剑的手隐隐颤抖,差点拿不住武器。
“师姐饶命,我投降。”
晨练结束,朱子曦一遍遍擦拭剑身,尽管手中的剑光洁如镜,不染纤尘。
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家人,或许有映霜的。
她低垂着脑袋,目光紧锁在这把利剑上,反复思量,自己是否拥有反抗命运的力量。
“师姐,我先回去了。”朱子曦收起心思,不敢在连笙面前久待。
她又生恶念了。
起初她不过是抱怨世道不公,天下有人享受荣华富贵,凭什么她身世凄惨,受尽白眼。
到如今朱子曦无故考虑起抢夺走曾属于映霜的一切,如身份、挚友,将原主的过往存在彻底抹杀殆尽。
可是那不是朱子曦会做的事,她没那么残暴不仁。
为预防百日仙发作,她依然需要每日静心思过,以减少心中恶念。
同时,她还得避开人群,连内心想法也控制不住,再无暇处理外人的闲言。
这几日朱子曦没有随身佩戴映霜的荷包。
荷包里存放了白玉吊坠,璎附灵其上。她们冷战多时,谁也不愿低头缓和关系。
于是朱子曦把荷包藏在枕头下,离她耳朵最近的地方。
她决心,只要璎先搭理她、只要肯说一个字,她即可不计前嫌,忘掉所有不愉快,与璎重归于好。
不出她所料,璎没开口。
她猜,璎定不会稀罕她的道歉。
她是小偷、是骗子。和她交朋友、被抢走剩余的人生有什么好的?
每天夜里,朱子曦每每心情低落,便会把荷包装进柜子,然后继续闷头偷偷哭泣。
可能她就是如璎说得那般没出息。
一边渴望璎的安慰,一边又倔强不示弱。
她习惯深夜独自落泪,第二天当作无事发生。直到下一次低沉落寞,她都能暂时忘掉眼前的伤心事。
*
转眼间,朱子曦穿书已有半年。临近年底,归云门张罗起新年活动。
部分弟子亲人尚在,他们会赶在年前回家,与亲人共迎新春。
启程回旸州前,陆长悠特来向朱子曦告别。
“阿霜,这个送给你。”她递上一个镶金嵌玉的精致红木盒。
朱子曦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红白相间的玉镯,急忙推让:“这太贵重了。”
陆长悠径直拿出玉镯,套在朱子曦手腕。
“不算贵重,旸州的便宜货罢了。知道阿霜你从前见惯了金玉珠宝,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朱子曦看着腕上的镯子,依旧不愿收下。
喜欢是一回事,不想代映霜承他人好意是另一回事。
“那你便一直戴着它,也别怕磕着,这玩意虽不宝贝,但挺坚实的,不容易损坏。”
陆长悠将镯子按回朱子曦手上,正襟危坐。
如果今天朱子曦不接受她的礼物,她是不打算离开了。
“额,好,我一定好好保护它。”
“你保证戴在手上就行。”陆长悠摇头。
朱子曦晃晃手腕,笑道:“遵命。”
见此情景,陆长悠才打开其余装糕点的匣子,与朱子曦分享近日学到的新知识。
*
除夕将至,归云门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
下午画锦邀朱子曦一起去逢鹳宗比寿山祈愿。
记起萧景闻白天约了连笙,朱子曦无意破坏师姐的约会。三人行,她必是电灯泡,能与太阳争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