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熟悉的噩梦中惊醒,阿婧发呆好一会,意识才回拢。她缓慢起身,靠坐床头,看了看房内摆设。
床榻、木柜、桌,都是记忆中的样子,而桌上放着一个包袱,是她带出去的那个。
这里是她的卧房,原来,她已回到魔窟。
辰星,或者是碎星,确定亮明身份。这一切,大抵是魔主之令。当阿婧防备魔窟时,魔窟也在考验她能否完成任务。
阿婧舒口气,又躺下。她不需着急的向魔主回禀任务,钟拾抑或碎星一概知晓,而轻风山庄也迟早会公布闵予死讯。
很好,阿婧,你已是一个真正的杀手。阿婧唇角想要弯起,最后,却是笑得苦涩。
房门声响起,有脚步声入内。阿婧转眼看去,见是蚕婆婆,她眼眸一亮,莫名的,眼角起了泪意。
见阿婧目含水光,十分眷念的看着自己,蚕婆婆怜惜的呼唤她的名字。阿婧“欸”一声,拍拍床榻。
蚕婆婆温和一笑,走过去,“你可睡了足足两日。”她坐下,摸了摸阿婧的脑袋瓜。
知道蚕婆婆为何来此,阿婧乖顺的将手放到她腿上,调皮的说:“是阿婧有福气,方能一回来就得婆婆悉心照料。”
蚕婆婆无奈失笑,开始给阿婧把脉。阿婧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把完脉,蚕婆婆拧着的眉头一松,“倒是底子好,这毒啊,已基本清除。”
阿婧好奇眨眼,“我所中何毒?”
“是一种损害心脉的剧毒。”蚕婆婆脸上几分沉重,“若非你提前服用我给你的药,等此毒蔓延开,恐怕难解。”
听蚕婆婆说得骇人,阿婧不由想起碎星,也不知他如何。犹豫一瞬,她问:“婆婆,是碎星送我回来的?”
“是啊!”蚕婆婆没注意阿婧话语里的试探之意,想起那日场景,她只觉心惊,“真吓到婆婆了,你奄奄一息,臭小子脸色也难看得紧。得知你们都中毒,婆婆那晚都没能睡着。”她抚了抚胸脯,显是还在后怕。
阿婧忙握住蚕婆婆的手,安慰道:“没事,婆婆,阿婧身体好着咧!”
蚕婆婆莞尔,“这话确没说错。”她站起,“但也需好生休养,你等等,婆婆去给你端吃的。”
阿婧颔首,目送蚕婆婆出门后,她又躺好,看着帐顶,出神,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碎星的模样。
果如蚕婆婆所言,碎星样貌极好,他能带她返回,婆婆也已知晓中毒之事,此时应当同她一般并无大碍。只是想不到,魔窟护法在外是个侠客。
阿婧回想一番两人的区别,发现碎星擅长伪装声音。辰星的音色偏清亮,而碎星略微低沉。
另一个碎星亦是低沉嗓音,却不知是否为本音。
不知他们二人谁模仿谁。
倘若一个人有心隐藏,有能力隐藏,就可以做到以多种身份行走江湖。
此番一想,阿婧想到自己,渐渐想得痴了,又自嘲的笑,进而打消想法。她不是一个擅长伪装之人,单单面对萧娇、闵思卓与萧骅,就做不到一直欺骗。
面对在乎的人,孰能长期隐瞒身份?除非根本不在乎。
这般休息半月,阿婧自知不能再拖延下去,总得面对属于杀手“散月”的日常,因而,她去了登风厅。
不料她到得不是时候,一身紫衣的柯桑在给蓝忱喂汤喝。
蓝忱端坐宝座,手拿竹箸吃菜,没有听从柯桑的诱哄,柯桑却不气馁,蓝忱不喝,她自行喝一口,再舀一勺,再娇声道一句,“阿忱,你喝啊!”
出去素州一趟,阿婧见过萧娇喜欢一个人的模样,听过萧骅的风流往事,纵然没经历过男女情爱,她也对此有一定了解,明白柯桑眼下不会希望她出现扫兴。
站于桐树上,阿婧望了望厅内,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身后响起蓝忱的声音,“既来了,如何要走?”
阿婧怔然一瞬,还是回过身,却见蓝忱已是站立廊下,看着她,眸中似乎带着疑惑,好像不懂她为何刚来就走。
“我不想打扰。”阿婧坦然解释,余光看往厅内,果不其然,此刻追赶出来的柯桑一脸怨怪的瞪着她,她招了招手。
柯桑白阿婧一眼,不再看她,而是走出来,朝蓝忱行个礼,下楼。
阿婧跟随蓝忱步入厅内,讲述任务之事,蓝忱不曾打断,背对阿婧,沉默听着,直到阿婧说完,他转过身,慢慢走向阿婧。
“散月,你怕我?”蓝忱停步,与阿婧距离不过三尺。
阿婧摇头,她自是不怕,不过不想过多接触而已。
蓝忱踏出一步,语气沉沉的说:“你从前敢直接与我动手,我当你不怕。但若柯桑在此,你却总想离开是为何?她在,又怎了?”
“呃……”阿婧有点懵,分明解释过,怎么还要追问?难道她给的答案不够清楚?
虽然,以她与蓝忱之间的关系,不该讨论这样的私人话题。但对方既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阿婧觉得无需难为情。
“魔主,你看不出柯桑喜欢你?”
蓝忱想了想,过一会,头向下一点,“这又如何?”他又迈出一步,站得离阿婧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