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粗哑的男声倏地响起。
阿婧后背一僵,立时收住眼泪,顿了顿,她吸吸鼻子,抠落裙上污泥,往脸上抹一层,让阿香伏到桌上,她转过脸。
一身白衣的男子踱步而来,说:“小丫头,要我送你与阿娘团聚吗?”来人容貌端正,手提一件灰色外衣,他低头瞟了衣服一眼,叹道,“可惜了,所托非人。”
男子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外衣。
那是阿娘替阿爹新制的衣。
阿婧怒喝一声,抓起桌上陶壶和茶碗,用力扔向那人。男人大手挥开,阿婧又搬椅子砸。
“闹够没有?”男人从腰间拔剑劈裂木椅,气吼出声。
椅子碎屑四散,一根木头砸向阿婧,阿婧伸腿踢开。
“小丫头竟有这等身手?”
阿婧冷着脸,小小身子后退,又挪至阿香身前,怒喝:“你是何人?我阿娘……你为何害她?”
“非也非也。”男子收剑入鞘,左手拇指指向后方。
头戴铁皮面具的男人跨过门槛,身量比白衣男更为高大,黑衫,阴森可怖。那副面具材质厚重,圆眼,额头处一道竖痕,像多一只眼睛,笑嘴,画风诡异。
阿婧刹那僵住,惊喊:“阿爹!”
此人手臂一动,提着的头颅滚到墙边,血红的面容触目惊心。
阿婧全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浸透污血的脸。
白衣男子见状,笑道:“当着小丫头的面,你不委婉些?”
“结局一样。”沙哑嗓子,像磨刀具,刺耳难听。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转身面向阿婧,“小丫头,你若唤我‘阿爹’,我可以手下留情,哦不,让他手下留情,放你死得舒心一点。”
阿婧死死盯着头颅,止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意,但她克制自己,没有哭出声。她恨恨地望向男子,“呸!”
“还是个烈脾气,你阿兄呢?我好心,让他死于你之前……”
白衣男子话未说完,阿婧已跳至他身后,挥手欲锤他脖颈,男子汗毛倒竖,未及应对。
阿婧还待运力,黑衣男子冲她袭来,阿婧跳跃躲开,迅速拾起地面的新外衣,退至墙边,盖住头颅。
黑衣男子停于阿婧身前,未动。
而白衣男子摸着脑后,侧转身躯,站到黑衣男身旁,道:“身手不错。你阿爹,真教你不少。”
阿婧蹲着,双眼紧紧锁住对面二人,伺机而动。
“阿婧快走!”
这时,阿钰跨门而入,挥着铁耙,冲向两个陌生男人。
阿婧心中一紧,叫道:“阿兄!”她立即跃起,扑过去,欲阻拦身有动作的黑衣男子。
然而来不及,黑衣男子已闪至阿钰后方,右手五指分开,真气四散,一掌,劈向阿钰脑袋。
同时,白衣男子衣袖挥动,阿婧被抛到窗沿,跌落。
铁耙倒地,阿钰趴伏于地,狂吐鲜血不止,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阿婧”、“走”。
“阿兄啊——!”
阿婧望着阿钰,泣如雨下,嘴角沁出鲜血。她整张脸上,泥巴、眼泪混合血迹,糊成一团。胳膊下都是木屑,都恍若未觉。阿婧双手往前,似想爬到阿钰身边,但她停住了。
“这世道委实不公,好人死于非命,可悲啊!”白衣男子戏谑的说,“让我想想,让他以何种方式杀你这个小泥人儿?”
阿婧恨恨地埋下头。
白衣男子狠声道:“愣着作甚,动手啊!”
黑衣男子握紧双拳,走向阿婧,脚步声笃笃响。
阿婧痛极恨极,侧过脑袋,眼含泪光地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阿香。
黑衣男子走至阿婧身前,幽深的眼中情绪复杂,他一时没有动手。而阿婧瞅准这个间隙,双手抓起地上木块,运用内力,一跃而起,一手刺向黑衣男子肩膀,另一手木块全掷向白衣男子的脸部。
两人未曾料想阿婧还会反抗,阻挡之时,阿婧迅速跃窗而出,朝后山狂奔。
忍住疼痛,阿婧奋力向桃林边的悬崖而飞,只有到那里,她才有机会寻得生路。
经过桃林,阿婧体力不济,但并不敢停,踮到桃树枝上借力而出,眼见悬崖近在咫尺,突然,左胸一阵锥心剧痛,她摔滚落地。
“真拼啊!”白衣男落到阿婧身旁,伸腿踢她,阿婧一动不动。男子用衣袖擦拭剑身血迹,不悦的向身后说,“心软就别应,被小丫头片子刺伤,活该!”
黑衣男子默不作声。
白衣男子斜他一眼,嗤了声。收剑回鞘后,他弯身,食指探到阿婧鼻下,“死了。”眼前似闪过微弱红芒,他疑惑地扯开阿婧脖子处的衣衫,只看到一块圆形胎记。
黑衣男子急声,“你干什么?”
“看看而已,怕了?”白衣男子站起,借着月光,忽见悬崖边一根藤蔓,他呵笑道,“小丫头真是妙人,我且满足她的愿望吧!”
话罢,他抬腿一踢,阿婧瘦弱的身体飞出,直直掉落。
黑衣男子一惊,跑到悬崖边查看,只见入目处,一片漆黑。他转头,眼里情绪难辨的看着白衣男。
“是否死一起有何所谓?甭猫哭耗子。”白衣男子讥讽,运功飞立于枝头,而后,空中传来他的余音,“你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