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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绝弦(刘禹锡、刘孟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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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八日病故,十一日发丧。”

刘禹锡红着眼眶拆开信笺,那上面果然不是柳宗元手笔。一字一句,皆如使者所言,都成了事实,他看到末尾的劝慰时终是落下泪水。

“如今谁在柳家主事?”

“使君内弟卢先生主事。”

刘禹锡似乎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好……”

他将讣书叠整齐装好,藏到自己的袖中,抬起头时又落了一行泪。乌黑的棺就在他眼前,他拿开家仆的手,抚摸起他亲自为母亲封好的棺。

一月之内,他一生最知心的朋友竟也成了棺中之人。

他的泣声化成了悲痛的哭号。

孟郎上回听到父亲这种声音还是在祖母的屋中,呼啸的朔风拍打在窗上,整个屋子如同一个山谷。他哭号过后咬紧了后牙,抠着边沿的手都攥成拳,他们兄妹三人方才没有一个敢近他身边,待到这时才去搀他的身。那夜因此连常在他们耳边的枭声都不再响起。

次日,冷静下来的刘禹锡对他们说,他那时如同患了一种狂病。

就像今日今时。

使者和家仆又都上前去扶他,给他顺气,一番手忙脚乱之下,连他们脚边都带起了泥。

“使君……使君……”

刘禹锡紧紧拉住使者的手,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干咳几声,最后竟想俯身干呕起来。

“水——”

孟郎着急地摸着腰身,却什么都没摸到,只好转身跑回马车。仑郎就在车旁,从车中翻找出水囊就拿给了他,那时候乳母和妹妹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拔开塞子,递到父亲手中,看着父亲如同极渴一般喝掉了许多水,喉头都是水声,饮毕喘息片刻,随后叹了一声。

“他何时得了病?我竟什么都不知道。”刘禹锡目中无光。

使者这才又开了口:“说是十月已经不大好了,在家里晕倒过一回,我见卢先生伤心,也没敢再多问。欧阳翼和谢宁说,他有意和属下交待过官衙里的事,那阵子脸上就没什么气色。”

“得的什么病?”

“我也不知晓……”

“多谢。”

刘禹锡向他露出了悲戚而殷切的眼神。

“我还能做些什么?”

使者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比方才那封要厚得多。

“卢先生说,这是柳使君亲自写给您的。”

孟郎拿走了父亲手中的水囊,方便他接过信来。

若说方才刘禹锡是不敢相信,才急着拆开了讣书,如今面对柳宗元亲笔所书犹疑起来,则是太过伤情。

他展开那信,一字一句地看完,一边落泪,一边自言自语。

“这是他给我的遗书啊……”

他小心翼翼地叠好,像方才一样将它藏于袖中,抽走孟郎手中的水囊,踉跄地走在大道上。宽阔的湘水曾载着一道道山影流淌在他眼前,是永远也望不尽的青色。

刘禹锡曾骑着马遥望江中,直到远得看不见水上的波纹,柳家的船已经早早远去。

他将水囊中的水尽数倒在了路旁,回来时说,他们家和柳家离开长安时就像这样践行的,如今姑且将水当作酒,遥祭一方了。

“忆昨与故人,湘江岸头别。我马映林嘶,君帆转山灭。马嘶循古道,帆灭如流电。千里江蓠春,故人今不见。”

他拜托使者将这首诗带回柳州。

衡阳驿馆在夜里也十分热闹,他们家要在这里暂度一夜。

来往的行客听说卢老夫人是高龄而逝,都纷纷安慰着刘禹锡,望抚平他眉宇间散不开的哀愁,又说老夫人有着鸿福,又说老夫人有神灵护佑,还有专程来祭拜的。

刘禹锡只能客客气气地应和,谢过他们的好意,可眼眶又禁不住地变红。

他说夜里要守着祖母,让他们各自先去歇了。他们次日见到他时,他的眼透着些疲惫,染了几缕血丝,他们不知他昨夜到底睡过没有。

“你们祖母昨夜托梦与我,她说很想我们。”

妹妹道:“我也想和祖母说话。”

刘禹锡抚着她的头发笑道:“柳叔父也托梦与我,他很想我们。”

他又抬起头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笑得更高兴了。

“他们在路上相伴,应当不会寂寞。”

“阿爷……”

孟郎觉得他像得了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症候。

“家里就要来弟弟妹妹了,我们要好好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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