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到灭口高树律的任务,而萩原研二订的旅店恰好就是高树家的旅店。
……也不能这么说,整座桥山村就只有这一家旅店。
由内网上的任务情报看来,高树律在两天前就已经失踪了,可高树奶奶看上去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并不像是孙子忽然失踪的模样。
……她得去打探一下。
霜月随手抓起鞋架上的一枚钥匙,没等萩原研二说什么就转身离开:“我去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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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排查过「氦之间」后,霜月隐去存在感从窗户翻出,一边辨认着组织内网地图上的标记,一边靠近主屋。
高树奶奶看上去已经睡了,只不过屋里那份繁杂忧虑的心思出卖了她。
霜月透过窗户看去,隐约能看到高树奶奶躺在床上,时不时睁一下眼睛,时而露出欣慰的表情,时而又皱起眉头,没过多久,她睁眼的频率越来越慢,渐渐睡了过去。
高树奶奶似乎不清楚孙子失踪的原因,但如今还能表现得那么平静,是有人编了个理由说服她吗?
一路顺着村子里的大路走去,霜月以高树旅店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标出几个最可能与高树奶奶往来频繁的人家。
只不过这几户人家似乎都对此并不知情,她只从偶尔的对话声中推测出桥山村的情况——守旧的老人排外,追求新奇的年轻人想要打开与外界交流的道路,到头来好不容易招来的旅客又被老人们赶走。
最后一站是高树律毕业的高中,也是整个村子唯一的高中。
学校并不大,霜月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摸清了里面的情况。
学校操场后的体育仓库里有血迹,血迹被人清理过,但看得出出血量并不多,从溅射的方向来看像是滴落和甩出留下的,还有几条被踩过没能擦干净的血痕用体操垫盖着。
陈旧的铁皮柜子上有几处新的划痕,应该是暴力形成的,至少有两个人在这里发生过肢体冲突,从几处划痕的高度和角度可以推测出身高。
墙角被跳马挡住的地方有一处弹痕,显然有人在仓库里开过枪,从射入的角度能推断出射击者的身高和位置。
霜月闭上眼睛,通过这些清理得并不干净的痕迹复原出当时的大致场面——一个身高约一米七的青年男性、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中年男性,后者打算威胁前者,但前者并不服从,于是中年男性示威性地拿出枪。
青年为了自保试图夺枪,结果不小心让中年男性扣下扳机,子弹射入墙角,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中年男性在争执中不耐烦扣下扳机射中了青年身体,血顺着衣服滴到地面上,又因为两人凌乱的脚步被蹭得到处都是。
最后是那名青年制服了中年男性,否则地面上应该有聚成堆的血迹,而不是四散溅开的形状。
至于为什么能分辨出他们的年龄——谁让柜子上有一块明显的凹陷,看上去是屁股的形状,而柜子底下压了一张碎了一半的工号名牌呢?
霜月随手抬起沉重柜子的一角,从下面扣出那半张写有「上村」的名牌,名牌一角是一张证件照。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微胖中年男性。
伏特加给过她这个人的简单情报,组织的外围成员,负责些处理尸体一类的后勤工作。
不愧是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埋尸荒野就是方便。
而另一个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了——除了发现这一处抛尸基地秘密而被追杀的高树律还能有谁呢?
霜月垂下眼帘把玩着半块名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她悄无声息地来到还亮着灯光的教学楼后方一栋不起眼的小屋。
这里有一团暴躁的情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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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村是桥山高中的老教师,从桥山高中还没装修前的学堂时期就已经入职了。
许多年来,他一直配合着一个神秘的势力处理些善后的小事,比如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运来的尸体,比如伪造些意外身亡的假象。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下去,每处理一个任务都能获得不菲的报酬,而村里几乎都是熟人,没人会特地追究些无风无影的东西,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然后就被突然回来的高树律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刺耳。
上村只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
他深呼吸几口,才稳住声音问道:“谁啊?”
门外并没有传来回答,反倒是同样的敲门声又响了一次。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办公桌起身,握住门把手缓慢拉开,小心翼翼地紧盯着门外。
屋里的灯光随着门板移动而照亮了门外的来者。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几乎发青的少女,眼睛下面泛着青黑色,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身上穿着与桥山村风格极度不符的可爱短裙,膝盖冻得一片通红。
“初次见面,上村先生,就是您放走了那只小老鼠还需要我出动吗?”她露出一个微笑,浅色眼睛里却一片冷漠,张开的手心里躺着半块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