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人低下头,抬起一只手摩挲了一下耳垂上黯淡的耳环。
她不是出生在贫民窟,没有见识过世面的穷家伙,相反,她永远也忘不掉三十年前父亲和那座工厂一起被留在墨西哥郊外的场景。
尤其是……她在当时赶来的警察当中看到了约翰的身影。
而前一天,约翰刚温柔地为她戴上这对耳环。
————
通道中。
萨格提巴把玩着一片红色的花瓣,步履平稳地走向出口。
他特地进入贫民窟中心可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杀掉那个殴打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母亲。
比起见见世面,年少时的他其实更想逃离母亲的控制。
而如今,他没打算与FBI合作,也没打算把那个组织的秘密送给FBI。
谁让约翰是个FBI呢?
拐角处,一道黑色风衣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
萨格提巴笑得更灿烂了——今天真是幸运,两个仇可以一起报了。
“下午好,小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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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啪——”
“噼、啪……砰——!”
霜月收回手直起身,任由乱糟糟的发丝重新遮住拉维的脸。
那是爆炸的声音——掺杂着贴片炸弹二号,也就是「噼啪砰」的爆炸声。
在研发二号时,她特地微调过制作方式,使得噼啪砰的爆炸舍弃部分威力而更看重连锁能力,声音与普通炸弹稍有差别,不过只有精通炸弹或是耳力很好的人才能分辨。
她目前制作的贴片炸弹一号由于威力惊人而稳定供应给后勤部,目前手中有二号炸弹的除了她就只有琴酒。
琴酒就在附近。
是不信任她吗?还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不,是她太想当然了。
出动数个代号成员的任务,怎么可能让琴酒一个人潜入敌营?贫民窟里必然有组织的眼线,亦或是被买通的敌人。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这个任务有什么让琴酒不远万里也要赶过来的必要吗?
霜月瞥了眼进入警戒状态的FBI们,余光掠过再次被头发遮住大半面容的拉维,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
结合刚才的爆炸声来源,琴酒目前的位置是在……三点钟方向。
她记得那是条通向地下的楼梯,偶尔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来回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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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某处随着轰鸣声颤动了一下,拉维不可遏制地回想起半个月前初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
一头淡黄色的蓬松玉米卷短发,小麦色的皮肤,锋利的下颌线彰显着岁月的痕迹,还有那双眼睛的轮廓……
几乎不用多想,拉维就知道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向他提出了交易,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为他在贫民窟已经过得疲倦了,他想离开这里,去带着家人去外面的世界。
如果他当时再多想一点呢?
比如他们的相似之处,比如……母亲和他们的相似之处。
在看向他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他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利用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么惊讶,换取一大笔报酬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他没想到还会牵连到家人。
无论是被粗暴地丢在地上,还是被一堆陌生人当做货物一样谈论,他都不在意,只想让母亲和弟弟妹妹离开。
直到那一阵声响短暂地夺去周围的议论声。
他感觉胸口忽然刺痛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连接着某些人的纽带突然断开了。
头发挡住了视线,他奋力扭动一下身子,不顾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摩擦出血痕,仍旧看不到那扇通往地下的小门。
……不,不会的。
他还要带他们离开贫民窟,去科尔科瓦多山俯瞰整个里约,带他们去富人区的街道上看看有着柠檬香味的奇怪植物,带他们……
他扭了扭脑袋,感觉听力正在逐渐恢复。
“f**k!又是爆炸!警戒!听得见吗?!”
“你在说什么?!”
拉维咬了咬下唇,压在身下的手掌满是血痕。
还差一点就能磨开了……
他能做什么呢?
就算解开一身束缚,他也做不到冲出重围,更没办法带着家人一起离开。
但他不想放弃啊。
如果就这样在原地认命,被FBI或者贫民窟的人留下,他就连千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不时犯疯病却从不会真正伤到他的母亲,满脸嫌弃却一言不发留下小半个蛋糕的弟弟,喜欢将他的蓬松头发扎成小辫子的妹妹,以及几年前刚来到家里的小生命……
他所寻求的财富都是为了有一天能与家人共享。
“……”
鼻尖再次飘过一抹清淡的柠檬味,拉维下意识地动了动脑袋,透过凌乱的发丝间隙追寻那一分格格不入的气味来源。
随后,他看到那扇小门的一角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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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背着武器来到一处视野良好的位置,然而天空中聚集起来的乌云和电光却让他皱了皱眉。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过今天会下雨。
一道刺眼的闪电从聚集的乌云当中落下,将整片暗沉的贫民窟照得通亮。
“轰隆——”
雷声随之而至。
那道闪电落下的方向……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望向山顶的雕像。
俯视着整座城市的基督像上已然出现了一道焦黑色痕迹。
恰好的距离和狙击手的眼神让他看清了雕像的情况——那焦黑色的痕迹恰好劈在基督像的脸上,一路从眼睛的位置蔓延到下巴、胸前。
看起来就像是一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