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的包裹下,霜月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以她的身体,恐怕是因为最近的精神压力太大才会出现困倦。
在实验室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要做的也不过是被固定在金属床上配合实验,偶尔会被带去测试各项身体机能,除非受到药物的影响,她很少有困倦的情况。
而被送到琴酒手下后,第一个任务目标便不明不白地把自己摔死了,她同样不需要熬夜。
她目前的状况与上一世相差无几,服用德普提供的胶囊也不过是为了节省维持身体机能和生长的魔力——尽管原理不明,但至少小黑已经开始对她感兴趣了,她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突然死亡。
这样就够了。
小屋里的胖妇人絮絮叨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打了个哈欠回到床边迷迷糊糊地躺下,三个孩子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占据简陋床铺的一角闭上了双眼,看上去对胖妇人的犯病习以为常。
很快,屋里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看不清情绪,霜月抬手压了压帽檐,在小屋前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西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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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旭日依旧从东边升起,阳光洒落在科尔科瓦多山,为基督像镀上一层光辉。
“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半夜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
与生机勃勃的科尔科瓦多山不同,贫民窟里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重复的生活,只有昨夜的大动静引起了阵阵议论,然而议论声在几个背着枪械的男人出现后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人来到胖妇人面前:“拉维·席尔瓦呢?”
拉维·席尔瓦呢?
他在一个多星期以前就失踪了,只留下一句「你们想离开贫民窟吗」。
邻居们都觉得他是受不了胖妇人的疯病才离家出走,但他的弟弟妹妹们却一致认为拉维不会这么做。
小屋里的布置有些乱糟糟的,屋内飘来阵阵巧克力的香气。
十几岁的女孩看见男人的样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隐隐拦在两个弟弟前方,回答道:“我们有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了,他从来不会离开这么久……”
“说不定死在哪里了。”身后的男孩神色恹恹地说道。
“威廉!”胖妇人似乎才刚收拾完灶台,听到男孩的话忍不住喝止,拨开几个孩子与门口的男人面对面,“先生,你找拉维有什么事吗?他离开家里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一直很担心他。”
她的衣服上还沾着一块巧克力渍。
男人的视线在几人身上逡巡,身上的枪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我想,你们得跟我走一趟,这是迪克的命令。”
“该死,拉维那家伙该不会惹到他们了吧?”男孩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念道。
那家伙的性格向来不怎么讨喜,他可不希望一家子人都因为拉维而摊上什么破事。
他们无法抗拒统一整个贫民窟的「王」,也反抗不了拿着枪的男人,周围的邻居为了自保只会保持沉默。
于是,在邻居们若无其事的目光中,几人被陌生男人们围在中间走向了中心地带。
“修摩托、改造摩托……”
“新鲜的面包,奶油面包……”
邻居们自顾自地开张店铺,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卖力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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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琴酒再次见到白羽的时候,对方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长裙套风衣的组合,隐约散发着……和贫民窟类似的垃圾发酵味。
“琴酒前辈,”白羽收好白色笑脸面具,撩了撩及腰的长发,好奇地观察着对面的表情,“我在贫民窟待了一晚上,已经完全摸清西侧的路线,也大约明白您的计划了。”
这小鬼……
“去把这身味道洗掉。”琴酒眯起眼睛,口中吐出几个字,“这是命令。”
白羽没能看到琴酒失态的表情,失望地耸耸肩:“是~琴酒前辈~”
尽管闻不到气味,但光是从琴酒昨晚的反应就能猜到弥漫着整个贫民窟的酸臭味有多大发杀伤力,她还以为自己带着一身发酵味回来能看到琴酒变脸——事实证明,琴酒不愧是琴酒,依然是那一副镇定自若的冷冰冰表情。
……对了,琴酒该不会是不想长时间待在贫民窟,所以才选择用最方便快捷的方式闹出动静,好让贫民窟的人做出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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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富人区街头热闹非凡,哪怕没有狂欢节覆盖的日子,依旧会有精力十足的人们组织起大大小小的活动。
一栋商业大楼面前正在举行活动,穿着装饰有彩色羽毛的巴西风情裙装的女人们大胆地舒展身体,为渐渐聚集起来的观众们表演了一段热舞。
奔放的音乐与热情的欢呼笼罩着商业大楼门前的空地。
女孩抬了抬帽檐,神色自若地穿梭在人群中。
既然琴酒没有下达下一步的指令,她当然可以自由支配时间。
毕竟,白羽是个所谓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偶」。
“……嘿,那边的小姑娘是来旅游的吗?愿意上台聊聊你对里约的看法吗?”
直到周围的人退出一小块真空地带,路过的霜月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