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她没有在和他商量。
他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明明应该是透亮的绿,却又有几分死水般的脏污,她明明应该是一只依靠一根树枝就能够飞跃大洋的小鸟儿,却又如同粗制滥造的标本般死气沉沉,矛盾。
绿箭侠从废墟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弓箭背在身后,明知道是徒劳,却还是做好格斗姿势。
“嘿,听着——”他从自己的喉头尝到一抹猩甜,不知是因为鏖战的疲惫还是受了伤,他的面具碎了一部分,眼角是刚才战斗留下的青黑,“我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但是在我的地盘上,你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杀掉别人——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陌生女人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单纯执拗看着他,她静止了那么几秒钟,恍然间以为她收回手去,可随后,她却只是无辜一笑:“可是,这是最快的办法呀。”
“这里还有很多无辜群众!”他警惕盯着她,“他们会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的脸上闪现一丝悲戚,随后却恍如获得珍宝般如数家珍起来,“我的外婆、我的妈妈、还有数不清的人……还有——你。”
“很抱歉那个时候的我太过无力太过脆弱,多么易受伤害的笼中鸟啊,既不认识你,也无法拯救你。”她扶住胸口,居高临下,笑得浑身都在颤抖,“但是现在我有机会可以彻底结束这场悲伤,而所有的人中只有一个人需要付出代价,那个人就是我。”
她的混乱和悲伤像泥潭一样让他裹足不前,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说服她的余地,也未有任何一丁点儿放松的胆量。
女人最后一次劝他:“交给我吧,我未曾谋面的盟友……紧接着,我就会让悲伤化为乌有,而你——(她捂住脸,肩膀颤抖着,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快乐还是因为悲伤,她的脸上流下眼泪来)可以在一个,最适合最安全的位置,好好欣赏这一场……烟花秀。”
“朋友,我能够想象你曾经承受的痛苦和悲伤,但是杀戮并不会抚平这些创伤——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打算坐下来谈一谈的话,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战斗了。”
娇小女人没说话,只是反手刺穿想要逃跑的两个建模人的肩膀,她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们,嘲弄又轻蔑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结果呢,话别说得太满了,我的朋友。”绿箭侠忽然攻上来,他动作凌厉果断,在那短暂的休息间隙,他已经发觉眼前的女人虽然手段暴虐疯狂,可却并没有接受过足够多的、作为战士的训练,她手上那枚翠色的戒指光芒逐渐黯淡,他借助地势一跃而起狠狠勒住娇小女人的喉咙,对方的力气却大得不正常,生生折断他的弓片,接着整个人被狠狠投掷在地上,碎裂的疼痛伴随着呼吸的撕扯让他眼前一黑,他“噗”地吐出一口带着气泡的血沫来,知道自己的肋骨已经被打断,那熟悉的标志让绿箭侠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哈尔·乔丹究竟招了些什么进去。”
12
怪罪自己的友人无济于事,等他从短暂的晕眩之中回过神来,发觉那枚要命的箭矢已经消失得明明白白了——它在女人的手上,就必然不在自己的背篓里,两个建模人挣扎着,颤抖着,就像是仍在沙漠里的泥鳅一样挣扎,他们也知道害怕?而在更远处,终于响起救护车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仍旧有人等到了希望。
他扶着墙角,看向女人,他不知道她需要多久就能够破解自己安排在那枚要命的核弹上的地球人的小机关,他只是歪歪斜斜地站着,勉强挥舞着双手直到后者终于愿意把注意力重新还给他。娇小女人的脸上满是哀恸,就像是——奥利弗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超人在经历巨大的悲伤和破灭之后,走向一条无可挽回的道路一般。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错觉。
他只身挡在她的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谁在战斗。
“你不明白,朋友,核弹不是一场让人用来取乐的烟花秀,不是你踩爆地上一个不知道空没空的牛奶盒,然后听它噗地一声——它后面带来的影响持续的时间长到你无法想象——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制造出这种东西来,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使用它的!”
娇小的陌生女人没说话,只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冷漠传到他的耳中:“警告,电量剩余百分之一。”
这个声音是一个预告,同时按下两人的开关,巨大的喧嚣和狂风让绿箭侠的凡人之躯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不祥的倒计时声让一切都无法挽回,他听见戛然而止的震耳欲聋,他撞在随着他一起被吹飞的各种建筑物碎片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