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他还是听见了自己跟江芽说的那些话。
孟樱宁抱膝坐在总统套房的柔软华美的地毯上,脚边是她随意扔在一旁的行李箱。
两根纤细指尖揪着烟粉色的长绒地毯,边沿的软曼绒毛紧紧缠绕着瓷白如玉的指骨。
力度之大,似在泄愤,将这块布当成某个行径恶劣的狗男人的替代品,承受她的怒火。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在为她那无法言说、羞耻至极的情绪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好在刚才那层楼只有他俩,没其他人听见。
不然,孟樱宁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做出一些极端行为。
靳宴惟,他!
他怎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地说自己的童年糗事。
还是那么一件不可告人,足以让她这个大美女颜面扫地,极其不光彩、不体面的糗事。
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一刻,如遭雷擊般,孟樱宁脑袋轰然炸开,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在闪烁的电闪雷鸣中化为齑粉。
“闭嘴!”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被迫发起物理攻击,强行堵住了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狗嘴巴,气势如宏。
柔软的掌心贴向两片同样柔软的唇瓣,温度却截然不同。
孟樱宁的手心是温热的,带着并不温柔的力道,紧紧捂贴在靳宴惟冰凉的唇瓣上。
严丝合缝地,像是要把他一巴掌闷死似的。
两人目光顺势对视。
但谁也没主动开口。
靳宴惟任由孟樱宁用手捂住他的唇瓣,并不反抗。
那温热小手散发出的淡淡的馨香,悄无声息地钻入鼻尖,像是无形的羽毛,在他心尖挠痒痒。
靳宴惟垂着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她。
那双浅色瞳仁直勾勾的,像是有一股平静且淡的引力,能将人吸进去。
忽而眼睫轻眨了一下。
像是一只白色文鸟掠过蔚蓝的海边,足尖轻盈一点,却像是飓风刮过,在孟樱宁的心田溅起一阵又一阵漾开的波浪。
她突地被那股力道点醒。
孟樱宁眼珠左右虚跑了下,抬起的秀翘足弓点地,放下手,整个人后退两步,拉开了与靳宴惟的距离。
唇上的绵软甜润抽身离去,只剩下一股似有若无的余韵仍在他心头发酵。
靳宴惟心头谴出一声喟息。
似在遗憾着什么。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都不满一周岁,还是个小宝宝,尿裤子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没错。”
沉静从容的嗓音听起来忒不走心,半点诚意也没有。
“……你!”
孟樱宁对靳宴惟怒目而视,殷红唇瓣嗫动两下,本想说几件他以前的糗事进行反击。
但可悲的是。
任凭她绞尽脑汁倾肠倒腹,也完全想不到一件。
靳宴惟从小就是个标杆,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机智、聪慧,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从未行差踏错过。
更别提,是她那种社死级别的糗事。
孟樱宁怼不出来一个字,憋屈得要死。
盯着孟樱宁气鼓鼓的莹润脸颊,靳宴惟心头失笑,垂下的干净眼尾微微上挑。
不过,他决定适可而止。
否则惹恼了她,最后吃亏的反而是他自己。
靳宴惟负手而立,一只手放在纯黑挺括的西裤口袋里,站姿松散,肩颈却笔直,轮廓分明的五官照拂在明朗的光线下,整个人清寥又俊美。
“小樱花。”
他喊了一下她的小名,也没再强求,只低着嗓音温声缓缓道:
“晚安。早点休息。”
-
窝在地毯上坐了好一会儿,坐得尾椎骨都隐隐发疼,孟樱宁这次终于从羞耻无比的情绪中勉强脱身。
她扶着一旁斗柜站起身,开始有了丁点儿心思观察房间里的装潢和摆设。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偌大房间宽敞明亮,千叶吊灯缀着繁复精致的花纹,缠绕着玉兰雕花灯柱倾斜而下。
光球暖黄温馨,恰到好处的亮,极适合人深眠。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助眠用的,气息清香怡人。
孟樱宁瞄了眼,发现蜡烛竟然还是樱花形状的,刻着某奢侈品牌的logo,模样栩栩如生,精致动人。
但她只当是巧合,没怎么在意。
走进浴室,孟樱宁看着盥洗台上摆放着的各种洗护用品,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些瓶瓶罐罐,无论是洗漱用品,还是水乳精油面霜,身体乳,乃至一只小小的眼霜,竟然都是她常用的那个品牌。
就连挂在一旁的浴袍颜色都是她情有独钟的樱花粉。
巧合到,让人忍不住怀疑:
难道是靳宴惟特意吩咐了,为她私人订制了一套洗护用品。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费尽心思?
孟樱宁实在想不通,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面露困惑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一瞬间,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但下一秒又被她否决了。
算了,还是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的人最容易跌跟头了,她这人最为惜命,半点伤也不想受。
而且,这些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酒店服务好,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客人的每一个要求,力图让每一位“上帝”都能够宾至如归,享受美妙的夜晚。
孟樱宁心想,等她回去了,一定在她那私人号上大力推荐一番这家酒店。
-
从浴室出来,孟樱宁裹着柔软的樱花粉浴袍,洗去一身疲惫,步履轻盈,赤脚踩在同色的长绒地毯上,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得发光。
刚舒懒地倚在床沿,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孟樱宁刚按下接听,对面急吼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宝贝,你没事吧,听说你乘坐的那次航班有人劫机?!?”
孟樱宁把手机拿远了点。
她瞧了眼时间,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半开玩笑道:
“大小姐,你也不看看时间,距离出事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我如果有事的话,现在应该都凉得透透的了。”
方鲤在那头讪笑了下。
“我这不是最近剧组太忙了嘛,又重拍了几个镜头,刚下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