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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东西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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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初夏,于荧提前完成了硕士阶段的毕业论文,她便申请和当年毕业的三年级师兄师姐一同参加了答辩。刚开始看到于荧,教研院的老师们还觉得这个孩子很稚嫩,就问了两个比较有挑战性的问题,看看她的综合素质如何。没想到于荧回答得不卑不亢,逻辑条理清楚,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把各位老师们说服得心服口服。

一收到答辩通过的通知,温玫立马给于荧订了豪华海鲜盛宴,一方面祝贺她顺利通过毕业最难的部分,一方面提前给她置办南极科考的接风洗尘宴。按照既定的日期,于荧回到石城时,温玫正好在另一个城市出差,徐韬许妍笑称这顿饭真吉利,导师已经提前知道于荧会平安归来了。

酒足饭饱后,温玫特意提醒于荧,她宿舍会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农学专家,如果对方有什么需要,就尽量满足人家。听到农学专家,于荧的心里突突跳了一下。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祈祷,专家不管干啥她都无条件接受,只要别把虫子带到屋里来。

等回到宿舍,于荧看到原本舍友的空床铺旁坐了一个极其瘦削的女人,她身量很纤细,看上去比冰原还瘦。她肩膀上卧着一只鹊鸲鸟,它的头部和背部颜色发黑却有蓝色的金属光泽,腹部雪白,左右翅膀上各有一道荧白的弧线。见到于荧进门,这只黑鸟发出尖锐的鸣叫,女人戳戳它的头,它瞬间停止了叫声。于荧有些拘谨的打招呼:“您好……您就是……学校特聘的农学专家吗?”

女人转过身,于荧看到她的脸色还很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与哀伤。女人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略笨拙地操作了半天机器,当她停止操作,衣领上的人工智能音响开始播放机械语音:“你好,我是东皇茗。我记得你,你叫于荧,是你和季雪将我复活的。”

“那个……我吧……五谷不分,身边除了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植物,基本上养啥死啥。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及时告知我。”于荧听到这位东极星的鼎鼎大名,有点小局促。

东皇茗又开始操作机器,不多时音响里说:“我要你的床铺,阳光多。”

“行,小事。”话音刚落,东皇茗肩膀上的黑鸟瞬间化为一个体形魁梧的大汉,默默无言地帮于荧和主人对调床铺。于荧见他手脚条理,轻拿轻放,心思细腻地整理床单的皱角,也就放心由他负责搬家了。

“他叫四喜,我的朋友。”东皇茗的音响继续说着:“我冬春开花,夏秋休眠,平常可能会有负责采蜜授粉或者以叶子为食的使者过来。”听到这,于荧对这些个使者产生了兴趣:“比……比如呢?”东皇茗慢慢开始罗列:“蝴蝶,熊蜂,还有青虫什么的,不过它们只接触我。”

想到这些东西从鼻孔飞进脑子里开始唱咏叹调,于荧突然觉得藤壶锋利如刀的爪牙刺进皮肤都不算恶心恐怖了。她惊魂未定:“那你可以告诉它们只在你的范围内活动吗?我怕虫子……”

“放心,有四喜在,它们不会冒犯你的。”东皇茗与收拾完屋子和行李的四喜交换了一个信任的眼神,

月上中天,江宁小院内的樱桃树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果实,他将熟透的果子轻轻剪下,放进精美的果篮。待果篮放满,他慢条斯理地封好,始终无视院中央被透明的金色石山压迫到痛苦哀号的沼泽。

于荧的声音被风里的尘埃吹来,清晰地落在江宁耳边,而金色的山似乎察觉到江宁的情绪波动,竟然将江宁所听放大,正好让四仰八叉的沼泽听个正着。“啧,那条鱼心理阴影这么大吗?”沼泽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消息。

江宁斜睨他一眼,剑指金山微微下划,泰山压顶般的重力将沼泽的骨头碾得咔咔作响,他咬紧牙关,额头暴起青筋,目眦欲裂。

“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从事毒品这行。”江宁闲庭信步,往果篮上温柔地缠绕丝带,缠绕好后打了个蝴蝶结:“没想到你这次竟然把罂粟的种子和普通菜种搅在一起卖,还专门被我发现。”

金山顶不断产生飘渺的雾气,像一枚点燃的沉香,沼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裂了。他笑得癫狂,就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江宁却把石山轻轻上移了,还顺手在院子里设上了隔绝声音的封印。解开束缚的那一瞬间,沼泽变成一条被电击的蛆,疯狂尖叫。

“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掉。”江宁把果篮放到院内的小茶几,提起自己淡紫色的长衫裙摆,十分优雅地躺在竹子编织的摇椅,不动声色地问:“于荧怕虫子,与你有关?”

“没错,是我干的,那场面真的既美妙,又震撼。”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的沼泽笑得发抖,眼里满是仇恨和恶毒:“她鼻涕唾液里都是虫子的尸体,就连耳道里都是开始筑巢的虫。你恨我啊,你杀我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石城变成海底城了!!!”

听到沼泽充满挑衅的话,江宁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用手从墙根提起一块脑袋大的灰石,狠狠砸在沼泽侧脸,沼泽被打得偏头,吐了一地的血与牙。突然间,一股银白色光芒闪过,沼泽突然动弹不得,张扬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惧色。

来人身着黑色斗篷,手持一根银白色长针权杖,权杖最上方末端镶嵌着一颗灿若繁星的夜明珠。随着来人缓缓将兜帽摘下,他的黑色斗篷瞬间闪烁起星辰大海般的光泽,露出一张与沼泽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比沼泽的凶狠暴戾多了些平和与肃穆。

江宁眯起双眼,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是你。”

上次审讯室就是他在关键时刻将沼泽带走,虽然没有露面,但他承诺会对沼泽严加看管。海底城魂始终坚持与大陆城魂友好交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对大陆展开攻势。

“他又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修泽的声音冷漠而疏离。

“看来西极星的话,也不是那么让人心悦诚服。”江宁不卑不亢,从摇椅上站起,微风轻轻吹拂他紫色的外衫,整个人显得仙风道骨。

听罢修泽将权杖隐去,大手一挥,银白色光芒闪过,拧断了沼泽一只胳膊。看到自己的手肘反向翻折,出于对主人格的恐惧,沼泽立马发出渗人的惨叫。修泽点了点他的喉咙,沼泽瞬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修泽见江宁没有任何表示,再次凝结一道冷光,意识到修泽要做什么,江宁对他摇摇头:“你就算把他的四肢全部折断,经历于荧曾经历过的一切,也改变不了历史。”

“这些痛,不及鱼茔曾受的万一。”修泽沙哑着声音说:“我不是季雪,哪怕灵魂分别投生,本体杀掉复制品即可。如果我的痛能抵消你对我的恨,也不算是无用功。”

江宁并不接茬,来到樱桃树旁,轻抚上面的叶片:“与其自导自演苦肉计道德绑架我原谅你所做的一切,还不如研究一下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你的这些副人格解决掉。”修泽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看稚嫩的后辈一样,眼里充满了玩味:“该怎么做,其实你和黄夏早就知道,不是吗?”

“我有立场,也愿意无条件牺牲沼泽来弥补我犯过的错,那你们呢?你和黄夏愿意让一直替你们守卫边境,打击极端主义与恐怖主义,战功赫赫的缉毒警玳瑁,也就是宋远去死吗?”见江宁始终背对着他,修泽笑得讳莫如深:“据我所知,这颗星球的气候早已开始升温,大陆很多沿海城已经开始筹备内迁,石城也不例外。究竟是守着你们的律法和初心,对猖狂的沼泽听之任之,还是抛弃迂腐的仁义道德,去做对大家都好的事,我期待你们的选择。”

江宁知道修泽说的是对的,仍然保持沉默。

“沼泽我依然带走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一时间,院子里亮如白昼,等光芒暗去,江宁回头,金色石山下的沼泽和院内的修泽全部消失不见。

半夜,下了班恢复猫身的三斤垂着耳朵,自然地从窗户缝钻进来,发现于荧换了床铺。它嗅嗅空气,找到正确的方向,小心翼翼抱住于荧的脑袋睡成一圈。第二天上午,于荧爬了爬被三斤蹭乱的头发,睁眼看到四喜鸟跳在她脚边的被子上巡逻,检查是否有漏看的虫类。电光火石之间,于荧一把把炸毛飞机耳的三斤按在怀里。三斤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呜呜声,于荧把它拎到眼前,朝淡定巡检的鹊鸲偏头:“人家是东极星的鸟昂~”

听到于荧的警告的话,东皇茗的音响说:“没关系,你的猫是个懂事的,我不担心。四喜平时待在笼子里,有虫子的话会飞出来吃掉。”

“三斤以前不仅和蟒蛇单挑过,还把老鹰从天上拽下来,差点把人家翅膀毛拔光。”于荧抱着壮硕的狸花猫,无奈地说。

“它们打不起来,放心。”东皇茗神秘地笑了笑。于荧闻言,慢慢松开了三斤。它狠狠盯着四喜,作攻击之势。四喜高傲地扭扭头,目露凶光,乌黑的双目死死盯着猫,然后张开尖嘴发出尖锐的鸟鸣。四喜声音之嘹亮与其身体之憨态可掬瞬间形成鲜明对比,三斤竟然被震慑得浑身僵硬,宛如石像一般。

待四喜闭上嘴,飞回东皇茗的肩膀,于荧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松了一口气:“行,不用担心他们掐架掐得鸟毛猫毛满天飞了。”

于荧穿戴好下地,东皇茗的音响突然说:“你身上,有棉花和玫瑰的气息。”

“玫瑰是误食的,棉花是棉花族长茵棉落给的。”于荧说完,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

东皇茗点点头,音响回应:“原来如此。”于荧刚要转身,发现一条青虫慢慢从东皇茗衣领处爬出,四喜眼疾嘴快,伸头瞬间就把青虫吞进肚里。看到这一幕,于荧头皮发麻,满眼冒金星,不动声色给自己的床铺上了一层暗蓝光幕,加大过滤陌生生物的精度。

尽管植物天生吸引虫族,但好在东皇茗拥有十足的细心,她洗澡后会对浴室进行全方位消杀,避免有虫类产卵。于荧每次进入卫生间都被锃光瓦亮的白瓷砖亮得晃眼,甚至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她想起来自己桌上摆着好几罐江宁送的茉莉花茶,东皇茗应该从这里猜到自己喜欢茉莉。

四喜在阳台上的花盆上完厕所,完全无视死死盯着他的三斤,像个庄严的卫士一样在宿舍里巡逻。看到没什么要消灭的虫,就飞回东皇茗肩膀,乖乖蹲着小憩,胖胖的身体拖着细长的尾巴活像一只膨胀的大烟斗。和东极星在一起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于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彻底放心下来。

“对了,我替巨蚁家族谢谢你,它们现在已经顺利在红山地底繁衍生息了。”东皇茗的音响说道,洗漱完的于荧一时没想起来巨蚁是谁,表情有点茫然。东皇茗耐心解释:“江宁不小心杀死它们的蚁后,是你给了它们去红山的信物。你和季雪对我有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定竭力相助。”

于荧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突然觉得东皇茗像是精准投放的物资包,她笑着说:“我还真有一件事麻烦你……”

收到答辩通过消息后不久,于荧就接到了另一个好消息,冰原投生回来了。她这次选择的躯壳是个在感情中屡遭背叛,信心受挫,跳桥轻生的男子。这具对生活失去热情的躯壳经过行政助手不懈的调养,总算是愿意出门吹风见阳光了。冰原辞去了男子原来的工作,转而化为城市扫地僧,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清扫落叶,人海密集时又顶着烈日闷头干活。似乎把自己变成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才能暂时忽略内心深处对爬桥的冲动。

东皇茗刚苏醒,就接到好几个城市的求助。没过两天,她未来一年的行程就被四喜排的满满当当,而她特意将龙城排到了行程第一站。刚到龙城,东皇茗就被冰原死气沉沉的状态惊到,冰原的行政助手替他解释龙城目前的困境:“龙城的枣树在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不再苏醒抽芽。人类专家检查了很久,都没发现病根,我们因为语言不通,和族长有很严重的沟通障碍。其他城市的买家见迟迟不发货,都把订单退了……”

音响的声音冰冷,东皇茗用眼神补充了本该有的热情:“我知道了,交给我。”

行政助手将东皇茗带到一处静谧的窑洞口,挑起了竹帘。东皇茗第一眼就看到黄土高原窑洞极为典型的半圆弧的天花板,这样显得屋内非常空旷且别致。枣树族长头发花白,双腿相连,坐在电动轮椅上正准备吃碗里亲手做的刀削面。看到门外有来客,于是将手里的东西温进锅里。东皇茗先是朝老族长作揖,随后开始打手语:“您就是龙城的枣树族长?”

族长看着东皇茗的清丽面容,内心产生了极大的亲切感,他双眼湿润,看了看淡漠的冰原和点头示意的行政助手,激动地用植物们通用的手语回应:“正是。”

东皇茗突然严肃起来,手语打得铿锵有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龙城以诚信享誉天下,你们族为什么出尔反尔,损害龙城的形象?”

“有不知名虫子啃咬我们的根,我们说了,但他们不理解我的话,我们没法沟通。”老族长委屈地掉泪,指了指表情茫然的冰原和行政助手。

“什么虫子?”东皇茗疑惑地用手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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