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车站,于荧便与熟悉的咸涩海风撞个满怀,她迎着风,陶醉地享受着属于自由的味道。“于姑娘你好,我是接待你的负责人,我叫青黄。”一身风衣尽显知性优雅的青黄捧着花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于荧穿着厚实的羽绒衣,厚围巾牢牢裹着脑袋,实在是无法想象她在南极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于荧开心地接过花道谢,一听她的名字,赞叹道:“这名字寓意好,青绿的庄稼年年丰收,没有不接。”青黄捏了捏于荧戴着的厚手套,没忍住关心道:“你……这么怕冷?”
“没办法,温室里待得太久,有点经不起风霜……”于荧声音闷在围巾里显得很微弱:“这每个首府手下都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城府哈~”
护着于荧上了车,青黄低声在她耳边问:“泉之给你脸色了?”
“那倒没有。”于荧把厚重的围巾解下和捧花抱在一起:“就是听说我不在首府久待,表情稍微有点尴尬。”
“你这丫头跟什么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得委婉着说,得好好琢磨琢磨~”青黄无奈地看着好奇打量车内情况的小姑娘,语重心长道。
适应了一会儿,于荧觉得自己的晕车反应尚可忍受,她故作轻松道:“这有什么,冰原看见云中府就压力大,同样的对手江宁还得面对十二个,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听到于荧的回答,青黄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
车内气氛有点尴尬,于荧率先打破了寂静:“青黄老师,您知道听风在哪里吗?”听到问题,青黄迟疑了一下说:“你说的……是那个白衣黑袖配红靴的男人?”一听特征都对得上,于荧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上次暑假我在海里找遗址,他来给我送种子,我们分开以后就再没见过了。”
“他今年没来。”青黄回忆道:“前几天我倒是听海鸥说过,他目前在南极陪伴即将产卵的妻子。”于荧注意到青黄欲言又止,于是疑惑地问:“挺好的呀,怎么了嘛?”
只听青黄笑着说:“听风这个名字真美,比信天翁这个学名多了一些浪漫。”听到这儿于荧瞬间脸红,但还是立马接住青黄给的台阶:“谁叫他曾经有个浪漫的岛魂呢?”二人瞬间笑作一团,青黄的言语里充满了对听风的赞叹:“他很恪尽职守,只要有空,就从南极出发跨越赤道飞到北半球,找到即墨问你的情况,得知你平安,才放心返回。”
“信天翁、天鹅、狼、狐狸……都忠诚且专一,对待首领如此,对待伴侣亦如此。”听到听风的现状,于荧也十分欣慰:“没什么比看他们过的平安幸福更满足的了。”
窗外的楼宇建筑纷纷后退,青黄见于荧看得入神,柔声问:“你看咱们家环境优美四季分明,海豚白鲸它们都在这边安家落户,我们也想帮帮你们家繁衍至今的成员,所以你能不能让他们也来这里玩玩?”
“这个……”于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得找我的族长或者族长夫人,他们身上有号召族人的力量,我不行。”
“那你族长和夫人目前在何处呢?”
“族长大概率是没了,现在只剩夫人。”回想到红山见过的族长灵魂,于荧有点悲伤:“哦,她叫蓝风轻,如果您知道她的下落,辛苦您知会我一声,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蓝风轻的名字一经说出,青黄愣住了。
经过一夜休息,青黄又开车带着于荧穿过一片红瓦白墙的楼群,车子缓缓停到岛城的美术学院,即墨正穿着工作服,和一群工人把石板从车上卸下。楼道两旁单独立起许多石板,很多人坐在石板对面的塑料凳,一边看手边的资料,一边拿起毛笔或油漆笔往上面誊写资料里的内容。
见于荧下车了,即墨对她指了指门口卸下的数块巨大石板:“石板上附着雕刻的文章,离你最近的这块石碑选定的内容是《论语》,辛苦你描一下字样。”
“即墨老师,你们打算阴刻还是阳刻?”于荧从石板上摘下贴着的A4纸,纸上打印着《论语》的古文原文。
“阴刻。”即墨回答道:“阴刻哪怕周围都磨平,字迹还在,阳刻的信息容易被海水大面积腐蚀。”
“好嘞,那我就写粗点,清晰点,保证让下刀的人省时省力。”于荧端过青黄递来的白漆和毛笔,计算了字数和标点,于荧从海风中捏了一团水汽,将它们变成千万条轻纱状的丝线,丝线纵横交错,平均吸附在石板表面,成为横平竖直的冰霜棋盘格。
看了一下方格密度,即墨及时说:“不用给标点留位置。”于荧眨眨眼:“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最初的文言文之所以需要专门学断句,要么是因为传播的时候为了节省龟甲或泥板,刻意省去标点的存在,要么就是翻阅次数太多,标点给磨没了……”于荧一挥手,冰霜丝线慢慢融化,松开石板,调整了间距,重新趴下凝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于荧一笔一划写着,与此同时在岛城的各个角落里,都有一堆拿着油漆笔,在石碑上描摹字样的人,他们小心翼翼,将这些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文化瑰宝写在石碑表面,不久后会有人将这些笔画深深地刻在代表着永恒的石头深处。
忙完一切,青黄将于荧带到海底世界博物馆就离开了,说这里有人等她。于荧站上通往深海隧道的电动履带,透过蓝色的海洋隔离窗,于荧看到成群的游鱼都往她的方向靠拢。一只巨大的海龟动作比较慢,被迎面而来的虎鲸幼崽撞翻,顺着涡流四脚朝天地打转。乌贼眼见形势不对,喷出一股乌黑的墨水模糊了虎鲸的视线,趁它反应不过来,触须猛地蓄力,迅速逃走。
履带将于荧带到了海底世界的主厅,许多人类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鱼的尾巴,和身边的海洋生物亲密互动,吸引来大批游客的目光。美男鱼的绅士礼仪,健硕腹肌和美女鱼的美丽面容,丰腴身材使于荧一度驻足不前,人鱼们手臂往上一挥,一群海豚在上方两两相对,摆成爱心的形状,随后摆着欢快的尾巴吃掉了人鱼们奖励的食物。
看够了人与动物的和谐表演,于荧微笑着转身,正好看到一头白鲸正挺着白胖的身体,鬼鬼祟祟赶走周围挡镜头的一片片鳐鱼,笑意盈盈靠近玻璃下方好奇地看她的小孩。她游得温柔,缓慢,淡雅的灯光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绘出斑驳的光线,小孩看她看得入了迷。就在小孩被她的盛世美颜倾倒时,她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小孩一眼就看到了她深不见底的喉咙,仿佛自己已经是白鲸嘴里的食物。他吓得大哭,踉踉跄跄转身找父母的怀抱,而他的父母则哈哈大笑,把宝贝搂进怀里。见此,白鲸满意地收起下巴,给于荧投来一个傲气的眼神,悠悠地游离了拥抱着的一家三口。
等海底世界关灯打烊,沈甜整理好自己,来员工食堂找到了已经饿到开饭的于荧。见沈甜在对面坐下,于荧从旁边微波炉里拿出了给她保温的饭:“你这是……兼职?”
沈甜接过温热的饭,向于荧道谢:“对,你在这边干嘛呢?”
“我来帮导师拿资料。”
“季雪得知你患了心肌炎,而且你和江宁的合同快到期了,特意让我来带你换个工作,这边很缺蓝鲸,愿不愿意一起?”沈甜小心翼翼观察着于荧的表情。
“这里环境不错,但我不喜欢玻璃箱。”于荧很诚实,直接拒绝。
“理解,不过季雪开的业务线蛮多的,和人类合作的也很多……”沈甜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季雪在大陆上的各种丰功伟绩,比如跨区域人工降水、救活上古动植物、寻找沙漠水源甚至是找寻被拐卖的人口,于荧惊地嘴里的鲅鱼饺子都掉到盘子上:“季雪……这么厉害呢?”
沈甜点点头:“她确实是目前最强的北极星司了,等你岛城的任务结束,季雪想让你去冰城,那边对降雪的需要非常大,她一个人整不来。”
“你不去吗?”
“我想去,但是杨姿和她的小孩要冬眠了,我得管红山。前些天我们收编了一群长臂猿,还没招安呢。”沈甜露出惋惜的表情:“听说冰城有个超级大的冰雪世界,还能跟北极狐北极熊拥抱握手,真可惜。”
于荧应即墨邀约,来到海岸线某个角落找到一个纪念碑,碑上阴刻着数位死于海战的英雄事迹,她拿好毛笔和金漆,慢慢描摹上面已经被海风侵蚀掉的文字。“江舸……”于荧描到这个名字时有一瞬间的愣神,也许是江宁的言行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这个姓氏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像是共情,但更像是哀伤:“你居然和我一样是龙城人,却在岛城当海军,这里是有你爱的人吗?”
“我见过他,他说他的妹妹很喜欢大海,看到船或舰,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他曾跟妹妹许诺,会带她坐最先进、最强大的船出海,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守卫的海域国土。可惜……我们那个时候太脆弱了,江舸所在的舰队在敌人面前尽管宁死不屈,但最终还是全军覆没,以身殉国……”青黄带着于荧踏上了退役后被用来参观的军舰,眼里似乎还能看到海面上飘荡的甲板碎片和刺目腥红:“要是他现在还能说话,一定会找尽办法,带妹妹看遍这里安宁祥和的碧海蓝天。”
“是吗?”于荧碰了碰挂在桅杆上的装饰灯,几乎能想象到海员们之前在这条军舰上巡逻的画面。他们趁着黄昏,不管海风在他们脸上留下岁月侵蚀的痕迹,在浪漫的灯光下对着海鸥和浪花放声高歌,歌唱着对家的爱恋和守望。于荧裹紧了衣服,坐在和她胳膊一样粗的锁链上:“那他妹妹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吗?”
“应该……知道吧……他参军之前的事我不清楚,也许给家里寄过信件。”青黄慢慢坐到于荧身边,给她递了一瓶本地生产的啤酒:“能喝酒吗?”
“多少度的?”于荧接过,先是闻了一下,发现酒精味并不浓,里面反而有些许糯米的清香。“不高,4度。”青黄仰头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顿觉神清气爽:“你要是夏天来,在山上找个凉亭,风把海浪声吹到山崖,就着啤酒吃顿烧烤,抬头就是碧蓝的地平线,别提多舒服了。”于荧抿了一口啤酒,刚入口是种汽水感,二氧化碳珠疯狂在舌尖钉钉子。然后甜中带苦,苦里微甜的汤药感从舌头上炸开,让人眉头一皱。咽下去后,一种发酵后的糯米带着刚剥开的粽子香味冲出口鼻,最后变成甜甜的米香浅浅余味。她舔了舔嘴唇,很认真地看了看啤酒的配料表,笑着回应青黄:“那如果这些场面的基础上,被猫从头到脚围了一圈呢?”
“你在龙城石城就是这样?”青黄十分新奇。
“有了于瑾以后还好,他是猫王,别的猫闻到我衣服上有他的味道,不敢随便靠近我。”于荧与青黄碰杯,继续享受着海风与夕阳。
于荧做完即墨安排的工作,青黄告知她即墨暂时去另一个城市参加学术会议了,导师要的资料暂时拿不上,于荧只好到处闲逛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另一座陌生的府邸。府邸门口左右两边分别坐立着一只流光溢彩的狮子,颜色是深褐色,但流淌着晶莹的玻璃光泽。
左边狮子凶神恶煞,冲于荧的方向呲牙咧嘴,脚底下踩着一只小球。右边狮子表情明显柔和许多,看样子是只母狮子,她一脸谨慎地看着于荧,脚底盘着一只可爱的小狮子,胸前还挂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狮子。于荧没忍住,摸了摸小狮子浑圆的脑袋,她一眨眼,两只大狮子一前一后将于荧包围起来,小狮子一左一右咬着于荧的裤腿,发出稚嫩却凶狠的呜呜声。雄狮的声音十分威严:“来者何人?”
于荧一手拎起一只小狮子,将它们抱在怀里,摸了摸头,小狮子们凶狠的眼神瞬间温软起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蹭于荧的手心。于荧抬头,无奈地看向雄狮:“我是来旅游的,请问这里是淄州府吗?”
雌狮看到孩子们十分喜欢于荧,用平静而温柔的话说:“这里是淄州府,请问您有预约吗?”两只小狮子十分活泼好动,一个爬到于荧头顶,一个抓着她衣领不肯放手。于荧努力保持平衡,护着小狮子别掉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提前买好的门票:“这个算吗?”
雄狮发出一声狮吼,两只小狮子齐刷刷地跳在地上,回归了母亲的怀抱,仍然充满好奇地张望着于荧。
“进去以后小心周围的各种物品,它们有的比较容易碎,祝你玩得开心。”说完,雄狮踩了一脚他脚下的小球,于荧从负物质世界醒来过来,她再次摸摸小狮子们光洁的脑门:“小孩子以后不许随便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了,摔一屁股墩儿可疼啦。”
进门之后,于荧才知道什么叫门庭若市,人山人海,如果说岛城是都市与海洋的浪漫邂逅,那么淄州府就是石族与植物和谐共生的人间烟火气。于荧一路上仔细观察雄狮说的易碎品是什么意思,但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一阵风,将不知什么地方的烧烤香传来,于荧饿了。
捏着泉之给的名片,于荧一边开导航,一边问路人,最终在一处很平凡的楼宇间找到了一家很低调的琉璃工作室。
“扣扣”于荧敲门,一个年轻的男人开了门,见到来人,男人热情地将她迎进门:“是于荧吗?泉之和我打过招呼了,你先坐。”男人给于荧倒了一杯热水,于荧发现杯子也是琉璃烧制而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流光溢彩的光,她不禁感叹:“真漂亮……”
男人没有向于荧说起自己的人名:“你叫我琉璃就好。这杯子是今年走的最好的款式,你喜欢送你一套。”于荧一听,大方感谢。
琉璃客套话很少,见于荧休息过来了,直奔主题:“你想让我帮你修复什么呢?”于荧碰碰颈间的项链坠,仓库的光点在空中展开,露出层层隔间,琉璃新鲜地看着于荧在某一个隔间里翻找出一枚透明的石头:“空间折叠?”
于荧惊呆:“您知道?”
“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可惜那本书被烧了,至今没见过复印本。”琉璃的声音很是淡然。于荧将缺了一个角的心形金发晶递给琉璃:“就是这个,它没有模板,不方便重熔,我想麻烦您帮我找找其他补全缺角的办法。”琉璃接过之后,翻来覆去地观察晶体内部的纹理和构造:“缺角的碎片还有吗?”于荧摇摇头:“没有。”
琉璃思考许久:“也不是没有办法,今天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带你去我的工作室试试。”说完,他将那枚石头放到一个加密的盒子里:“今晚我需要把它的形状脱模出来,这样给他补充缺角会容易一些,你介意我先保管一下吗?”听到修复石头似乎并不是难事,于荧开心地说:“不介意。”
晚上于荧在客房洗漱完,看到窗台上有盘水果,其中一个饱满圆润的大石榴咧着大嘴,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粉色果实,看得于荧口水直流。于是她上手企图掰开这新鲜的反季水果,结果手指扣了半天,果实纹丝不动,手指甲却因为干燥被石榴光滑的表面劈了个豁口。她举起石榴,对着灯光,发现这竟然是琉璃烧制的。她目瞪口呆地把石榴放回果盘,再凑近一看,里面的葡萄是岫岩玉打磨的,苹果是青玉的,芒果是羊脂玉,梨子是黄翡翠。果盘旁边有个装满水的搪瓷碗,里面泡着一块五花肉,于荧凑近一闻,没有变质的味道,她上手戳了戳,没错还是石头。
于荧环顾四周,房间就是很普通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但屋里的装饰花却是各种逼真的石头或者琉璃,难怪门口那只雄狮提醒自己小心易碎品。
她慢慢晃悠到书架旁,隔层里一本很陈旧的竹制简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睁大双眼,小心拿出那卷竹片连接起来的书卷,轻放在床上慢慢摊开。
刚一打开,一小段甲骨文映入眼帘,于荧看了半天,大概能从形状上猜出某个字是画了一只鸟,但整个句子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她慢慢往后看,甲骨文变成了金文,模样四四方方,还有点象形,意思依然很哲学。再往后是一小节大篆,随着于荧往后摊开很快就成了小篆,小篆部分篇幅很多,她依然没猜出一整句话的具体含义。长篇大论的小篆结束后,字体已经差不多有了今天文字的形状,于荧十个字能认出六七个。
“高祖崩逝,受邀制作……”制作的东西于荧没有听说过,她想既然是皇帝驾崩,应该是陪葬品之类的吧。于荧回味了一下,瞬间对这卷竹简肃然起敬:“天哪,琉璃老师见证了中原文明改朝换代啊……”
她接着往后看,都是为各个王公贵族烧制各种琉璃摆件的记录,隶书的篇幅比小篆还长,于荧本来想看看琉璃老师会如何在竹子上刻草书的狂放不羁和行书的随性飘逸,但她翻了很久,字体直接略过这两个步骤直接变成了方方正正的楷书,只是其中夹杂了很多于荧既熟悉又陌生的繁体字。于荧一条条看过,都是琉璃曾制作过的各种琉璃制品,五六成客户的名字在历史书上都相当响亮。在即将翻到书卷末尾时,文字已经是于荧能认得出的简体字了,简体字只有五六列,客户名字基本上都是某城的博物馆,不知道是订单太多,还是作品太杂,琉璃老师没有继续记录了。
回看整卷书,于荧被磅礴大气、精彩纷呈的文字艺术和历史变迁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她无比轻柔地将竹简按原样卷好,恭恭敬敬地放回原位。
琉璃的房间里,他正和身穿淡黄色长衫,一头长发的金零对弈,金零领口松散,隐约露出了胸前一块钱硬币大小的黑洞。
琉璃率先打开话茬:“听说你的壳子在石城出了点问题,已经快被辞退了?”
金零面不改色,将手中的白棋下到黑棋旁边的一支气口,琉璃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金零说:“不妨事,我不论有没有这个工作,黄夏都不会让我过得不好,因为我对他还大有用处。”
“以前都是女子靠男子生存,如今时代变了,首都首府高层里到处都是女性,男人也不再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存在,你当真能适应吗?”琉璃浅笑,堵住了金零的一条脉路。
看到自己筹谋的脉路被切断,金零十分从容地开始布局新的走向:“男性掌舵的世界缺少了一些柔性的视角。正因为有女孩的存在,男性才意识到不是必须掌握某些人的生杀大权、开疆拓土建立基业,也能受到生命的尊重与欢迎,也正是因为有她们,男性才多了很多不必受人白眼的生存选择。我并不觉得成为她的辅助,是一件让人丢脸的事。”
“说得好。”琉璃仿佛找到了知己,不禁开始怀念过去:“要是我齐国时期的妻子也能穿越时空回来找我,哪怕给她洗衣做饭,也比一个人独活有意思得多。诶,于姑娘过来找我给你补缺口的事,是你授意的吗?”
金零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和她说过我的事,这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哎哟哎哟,看你一脸幸福的表情,这修补的工钱你得结,没有友情价。”琉璃看着江宁溢于言表的笑容,打趣地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技不如人,我输了。”金零笑着说。
琉璃研究了半天金零的走法,无语道:“你明明能赢我,哄我开心呢?谁缺这点子快乐,再来一盘,不许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