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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诡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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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败!

白陵一手勒紧缰绳,马蹄朝天嘶鸣出声,他拔出祭北斗,远天之上北斗七星之首的天枢爆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不战而退,孬种之辈,想想诸位远在他乡的血亲,不为其他,便为我们心中那片净土!诸位,随我杀!”

嵬名恪一骑当先带兵直冲,与此同时白陵所领前锋与昭兵左右二翼一同围了上去!

火光照亮天际,冲杀声与怒吼声响彻天际。这其中不乏许多并未见识过战场的新兵,只见战火一燃,便如同天灾,个人的智谋,言语,武力,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有绞肉般的现实切切实实就在眼前,转眼间已是一地残肢断臂。

圈内的夏兵杀得兴起,索性抛下火把,与昭军在黑暗中作战,在这人心惶惶中,白陵漠然的脸在星芒的照射下亘古不变,他只需举剑劈刺,绞削,无人能挡得住他一剑之威。

他们杀人,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兵器所杀。

只有白陵的身影不曾回头,掠夜骑沉默着自发向他周身靠拢。

就像在赤云营中一千多个昼夜中,有人思念故乡,有人怀念故人,在没有明月的夜里,那声笛声勾起所有人的回忆,一时回首尽望乡。

只有他抬头看向阴晦的天际。

他从不勒令谁需要与他同死,也从不多说一句此战必胜鼓舞军心。

但他执剑的身影仿佛千百年来每一个不世出的将军那样,像座不论敌我都不可逾越难以撼动的山。

他就是高山。

谁说英雄尽老死?

昭军士气猛然大震,白陵左手握着不知何处刺来的长枪,反手横挥而过,围在他周身的一圈人马全部跌下去。他发力,将长枪向前一掷!

嵬名恪抬刀打掉长枪,他咬了咬牙,直直冲向白陵,狠厉道:“看来你今夜不死,不能收场了!”

沉默良久的白陵抹掉脸上的血,他一剑横挡住嵬名恪的攻势,冷冷道:“你是该害怕,否则你们身后外强中干的队伍连这一夜都撑不过去。当年夏兵被我父杀得七七八八,你族男子再无可战之力,年龄上下不过是些十三四岁的少年,所以才要借这些辽兵充场面。嵬名恪,你吓得倒不知内情的人,再打两个时辰我身后这些人就该看出来你们夏兵力有不逮的真相了。你回头看看,这群辽人可有动手的意思?你非我对手,我之前不杀你只是因为我在等一个机会。”

嵬名恪强忍住回头的欲望,他恶意道:“好一个巧舌如簧。但你们若撑不到两个时辰,又去怪谁?!你但凡回头看看呢!”

白陵陡然回头,队伍后方的四海营...竟然暴动了!

“我们要回家!”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杀人了——!”

逃兵煽动军心,此乃兵家大忌!

白陵眼皮一跳,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动不动的耿烬就像是一具尸体般坐在马背上!他竟能视若无睹?!

“耿烬!”白陵骤然暴怒长啸一声,顷刻间挥剑,一道雪光像阵肉眼可见的霜气从空中撒下,剑气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

他此刻绝不能回头!

他若将耿击毙,大军便一溃千里!

他们都失算了!

嵬名恪撤马后退,盯着白陵的眼神染上一分难以言说的恐惧,再而后他扬手,口中说了一句什么,那纹丝不动的辽兵齐齐动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约五百人的轻骑队伍手持火炬如同单刀从昭军大后方直插而来。

率于首位的云雪臣一马当先,左右是唐敬持与安王云络。

昭军并不执火,便令这支队伍像寒江孤舟上的一捧渔火般瞩目。

“安王爷...”

“是安王云络!”

“他一介皇族,来做什么?!”

后方有不少人认出来了,人群发出惊叫,这支队伍带着一种冰冷悍不畏死的气势,所到行之处,暗剑出鞘,方才高喊着要离开的人已经头颅落地。

他们沿途沿途所经过处皆如劈山分海,云络往常吊儿郎当的神情在这片沙场上丝毫不剩,他平生功力聚集于此刻,低雷般响起在大军上当,“朝廷贪腐,皇帝糊涂;在高位者,识人不清。这不是诸位的过错,莫说你们,便是远在朝中的太子殿下云雪臣亦遭二皇子云巍暗算,九死一生,幸被我救起。我身边这位乃皇长子云雪臣!朝中奸人横行,以至蒙蔽圣听,被贼人拿来离间我朝中儿郎,我安王云络今夜在此作证,纯属胡言乱语!”

云雪臣从他身后驱马绕出,整个人像兵雪夜寒兵般孤峭。

只看这个万军从中如游园般游刃有余的年轻人,浑身上下不言而喻的凛冽杀气,任谁也无法将他与传闻里那个懦弱秀美如病梅的太子殿下联系起来。

所有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都静了,白陵一剑刺像嵬名恪,剑光急转,向上挑去。他握剑的手坚如磐石,身影也毫无变化,只是他的双眼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嵬名恪丝毫不能脱身,越来越多的掠夜骑冲出来。

“诸位,我云雪臣游历民间,深知民间疾苦。在此我借用一句儒生的话,天子不仁,枉为天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记住,我不是乘舟人。我是与诸位不分你我的洪流,拿起你们手中的长枪吧,你我今日在此拼杀不为朝臣,不为皇帝,不为大道,那不是你们该忧心的。只为千万黎民,为各位远在他乡的妻儿父母,为拒留关内年年的春草不染腥气!杀!”云雪臣施加内力的声音冰冷而毫无动摇,像天籁,像惊蛰。

他拔出腰下剑,如同一泓藏匣的清光倏然而明,他指向夏辽兵,策马怒喝道:“孤以当今储君身份,揭露耿烬与朝中重臣勾结里通外国,人证物证俱在,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这一战,由掠夜骑主将白陵全权接管大局!抗命者,杀无赦!今夜胜者,他日接封候拜将,享从龙之功!杀——!”

杀——

云雪臣并未看见战场中的白陵,但他就是知道白陵一定听到了。

普通百姓对皇族的盲目信任已经深深地刻入骨子里,若说言语相激能让孤悬在外的大军士气低落。

那么皇帝若能够亲自上战场督战,便如同万里黄沙中那片海市蜃楼般令人盲目信任。

为了到达那个地方,所有人都会在所不惜。

绝境固然令人绝望,但两军对垒,绝境中狂热的一线希望更令敌人发抖。

八万条性命,终于被一个及时到来的人,激起了铺天盖地的求生欲与好胜心!

喊杀的怒吼声惊天动地,跟随着云雪臣的身影,冲向李吞的大军!

白陵远远回头望来,火光中云雪臣没有丝毫表情,他一剑洞穿身前两人夹攻,奔向白陵所在的位置。白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再也不保留,凌空跃起,反手由上而下一剑劈来,将脸色已然大变的嵬名恪连枪身带右臂一同斩断,夜风冰冷,拂过战场,令人冻得发麻的鼻腔也染上想要呕吐的黏腻腥甜的气味。

云雪臣一路行来浑身染血,白陵目光闪动,其中流淌着不容错认的情意,“我以为....”

云雪臣冷凝如同聚雪般的眉眼闻言一动,他在这混乱之中探过身去与白陵唇齿相依,又极快的分开,他冷淡道:“以为什么?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死在这?白将军,战场上没有风月,赊你一吻留个印记,以防今夜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九泉之下你想起我来只记得孤刻薄寡恩。”

白陵心潮涌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抬臂又杀一人,忽而振声道:“百万枯骨,一座王朝,这条路,臣为陛下开道。”

白陵与云雪臣并未再看对方,只是二人嘴角一同弯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杀——!

他们一同冲上去,身后士兵狂涌而来,簇拥着两人以不可抵挡的姿态杀向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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