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姨爹的体己钱是怎么来的,我可不敢要,万一这上头不干净,回头让我也得了你这痨病可怎么办。”穆雁嗤笑一声,手指像是无意识拨弄着炭盆边烘烤着的栗子,将它们一个个的推入了炭火中。
“你休要平白侮辱我爹爹!”穆槿攥了攥拳头,从穆雁打碎他与爹爹合力堆起的银狮时,他的怒意已然冲破了颅顶,魂纹也不可控的开始蔓延。
“雁哥儿若是闲着无事,倒不如回去好好背一背男训,里面自会教你如何与长辈说话。”李书言握住了穆槿颤抖的拳头,双目紧紧盯着穆雁又道:“冬青,送客!”
“到底是做小的,只会些嘴上功夫罢了,到头来你的儿子还不是和你一样只能当个良侍?”穆雁摆了摆手,令他身边的侍人端来了一盏茶水。
“以后过了门,总是要给我奉茶的,不如今天就先练一练,免得日后入了我祺姐姐的门,还不知道怎么伺候我妻夫二人。”说到妻夫二字,穆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好像已经与曲凌祺洞房花烛了一般。
“送客!”李书言咽下了嘴里的腥甜,声音提高了些许,眼神中透露的寒光让穆雁都不住的打了个颤。
“大公子,请吧。”冬青上前走了一步,接过了那盏茶水,随手倒进了屋中的盆景中。
“哼,不识抬举。”穆雁甩臂起身,疾步走到穆槿跟前,盯着他脖子上的魂纹冷笑道:“也不知道你这妖孩还能扛住几鞭,怕不是和你爹一样是个短命鬼吧,别等不到喝你侧室茶的那天。”
穆雁话说完,扭头带着侍人走了,李书言挺拔的身姿在暖阁门合上的同时踉跄倒下,一时间咳嗽不止,鲜血掩不住的从指缝间溢出,被他用帕子掩了。
“槿儿不怕,爹爹没事。”不等穆槿开口,李书言已经勉强扯了个笑容安抚起了穆槿。
“爹爹,他一向跋扈,您不必与他置气伤了身子。”穆槿将他搀扶到软榻上,心疼的为他拍背顺气。
“是啊公子,大房那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得,您可千万别放心上。”冬青端来汤药,细细吹凉了些才递给李书言,嘴上免不了宽慰几句。
李书言身上没了力气,只朝着穆槿摆摆手后沉沉睡去。
穆槿不再言语,退出暖阁,独自站在雪堆前,将雪狮的身型一点点修补了起来。
回忆随着墨璃的神识的飘荡来到了将军府,曲凌祺正跪在温慧郡主的跟前。
“请父亲收回成命!”即使跪着,曲凌祺的背依旧挺得笔直,天生就有着属于将军后代的倔强。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祺儿,这由不得你胡闹。”温慧端坐上位,眉目中有了一丝恼怒。
“我没有胡闹,穆家二子都不是我真心喜欢的男子,若是盲目结亲,我也给不了他们想要的感情,只会毁了他二人。”曲凌祺眼神炯炯,并不说假。
温慧听了有些不解,问道:“此前你下学归来,好几次都与我提及穆小五,你向来薄情,他可是我从你口中听到的唯一一个男子,我这才入宫与凤后商议,请凤后出手,给了穆小五最大的颜面。”
曲凌祺听后薄唇紧闭,半晌才道:“您与母亲琴瑟和鸣,知道这世道男子生活不易,时常教导我要爱护男子,以礼相待,我见他天资聪颖,虽在学堂步履维艰,却依旧待人宽厚,以德报怨,所以我想帮他一把罢了。”
“只是如此?”温慧盯着曲凌祺的眼睛,知母莫若父,如果只是帮一把的话,曲凌祺并不会多次与他提及。
曲凌祺被温慧问到,心下知道她的心思瞒不过她爹,只好老实答道:“您与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本想与他再相熟几日,而后请您收他为义子的,没成想他那日落水后,就再没来过学堂,此事便耽搁至此。”
温慧叹息一声,将曲凌祺扶了起来拉到身边安抚道:“你这孩子,心中有主意也是藏着,如今我已将我的嫁妆给了穆小五,贸然退婚,毁的只能是他的男儿名声,此事已无转圜余地,等他过了房,你再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即使不能如胶似漆,也大抵能相敬如宾,只要他守本分,我也自然待他好。不过我听说她家那嫡子对你倒是有情,这婚事也不算亏待于他。”
“穆雁…”曲凌祺想起了穆雁在学堂中的种种作为,对着温慧道:“他并无当家主夫之仪,如今婚事虽定,但主侧之位,不该仓皇定论。”
“祺儿,你长大了,有些事你也应该明白了,如今国家动荡,边境剑拔弩张,正是内忧外患之际,虽有你娘守着,可国库亏空,粮草补给不足,一旦打起来,胜算并不大。”温慧从书房中拿出了一份手谕,递给曲凌祺道:“这是你皇姑母的命令,那穆雁是穆吕氏最疼爱的儿子,想要短时间内凑出那么多银子,我只能用这个法子。”
曲凌祺看着手中筹措银两的手谕,忽觉得肩上有了担子一般,生于这样一个显赫的将相之家,必定是会处处受着牵制的,现在不过是一门婚姻,后面怕是有更多的不得已。
她攥了攥手谕,盯着温慧的眼问到:“火凤的气运,已是末路?”
“火凤自开国而来,到如今你皇姑母这一代,已有三百二十七载,那个凤家在时,高祖东征西战,开疆扩土,将整个中原大陆收入囊中,昌盛了二百余年,如今,凤家早已断了香火,火凤国运如何,只能看你皇姑母的了。”温慧看向窗外,院中的梧桐光着枝干,静静地立在雪中。
“我知道了。”曲凌祺将手谕归还了温慧,退后几步行了个大礼道:“穆雁为正夫,穆槿为平夫,二人平起平坐,待他们过门后,孩儿便去边境与祖母,母亲一起护卫火凤,有我曲家军在的一天,火凤的气运便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