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笑容实在勉强而又苍白。
“爹爹你还骗我,冬青明明说您只有……只有……”剩下的话,穆槿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怕一说出口,他的爹爹就要消失在他面前。
“莫听他胡说,他是关心则乱,其实没那么严重,你看我这会喝了药,不是好多了吗?”李书言扭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冬青,眸色里带着一丝凌厉。
冬青激灵了一下,快速的接下话茬,拉过一旁整理药柜的赵大夫道:“是是是,奴才刚刚见公子晕过去了,吓着了,说的都是胡话,小公子不必忧心,有赵大夫在呢,定能保公子福寿延年的,是吧,赵大夫?”
被莫名拉来的赵大夫不敢乱说话,只不轻不重说:“老夫定当尽心医治平夫,还请五公子宽心。”
虽然冬青的话不足以说服穆槿,但还是起到了安慰的作用,穆槿将高悬的心放下了一些,懂礼的将赵大夫送到了隔壁厢房,然后又回到了李书言的床边,显然是不想走了。
“爹爹,今晚我就在这陪您。”
李书言看了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不再拂他的心意,掀开了被角。
其他的孩子,都是父亲的怀里长大的,而穆槿从小长到大,就是与他同床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李书言心知他时日无多,最后的日子他也想再多陪陪穆槿。
穆槿麻溜的爬上床,蜷缩在李书言的怀中,手臂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腰上。
爹爹的腰肢,孱弱的仿佛一碰就要折断,使他不敢乱动。
“不哭了,槿儿。”李书言拿绢帕轻轻给他抹泪,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明日起来,我带你去玩雪。”
穆槿点点头,不敢说话,他怕一开口就只剩呜咽,扰的爹爹心情不好。
他阖上眼,在烦乱的思绪中睡了过去,他变成了找不到岸的一叶小舟,在梦海的浪涛中浮浮沉沉,他的爹爹就虚虚的站在他前边,冲着他招手,他努力的往前冲,却被一个又一个的浪花打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爹爹越走越远。
“不要走!爹爹不要走!槿儿会乖的!”他突然变回了人的模样,在汹涌的海中朝着爹爹奔跑,跑着跑着,爹爹不见了,梦海也不见了,场景突兀的变成了一座辉煌的宫宇,面前是个背对着他的玄衣女子,衣袍翻飞间,他听见了自己声音,他说。
“凤霄。”
玄衣女子闻声而动,缓缓转过身来。
“槿儿,醒醒。”
意识回拢,穆槿缓缓睁眼,眼前是李书言略带惊慌的眸子。
“爹爹。”穆槿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脑海中浮现的确是那玄衣女子,只可惜,最后都没没看清她的面容。
她是谁?这熟悉感,就好像自己生来就认识他一般。
“槿儿不怕了,莫要多想,爹爹一直都在。”李书言轻轻拍着穆槿的背,穆槿刚刚在梦中带着哭腔的凄厉呓语,使他忍不住的想要落泪。
待他走后,他的槿儿该如何在这世道中存活啊!
穆槿将头埋在李书言的颈项,刚刚梦境渐渐的开始遗忘,他努力的想要记住,可却抓不住一丝一毫的碎片,到最后,他只记得刚刚做了个噩梦。
“惊扰爹爹好眠了。”他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漆黑一片,想来还早,连侍人都还没有动静,“我陪爹爹再睡一会吧。”
穆槿努力的抓住这难得的时光,在李书言轻柔的安抚中沉沉睡去。
墨璃的记忆到了穆槿梦境这里有了一丝卡壳,第五霄倚靠在测灵石边上,脚边散落着不少的烟头,燃尽的,掐灭的,还有燃了一半的。
“凤霄?”第五霄喃喃自语,眉头微微上挑,这个玄衣女子,与她之前的梦境中的人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记忆在脑海中跑的飞快,第五霄来不及多做联想,就已经重新陷进了墨璃的记忆中。
“槿儿,该起了。”李书言怜爱的捏了捏穆槿的脸蛋,将他叫醒,日上三竿,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了。
刺目的阳光令穆槿猛的坐起,他向来不是贪睡的人,但在爹爹这里,他的警醒压根不起作用,就连爹爹何时绕过他下的床,他都不知道。
“我这就起!”穆槿涨红了脸,对着李书言满脸的歉意。
“急什么,在爹爹这,无人说你。”李书言知道主夫那的规矩,她的槿儿怕是难得能睡到一个懒觉。
冬青伺候着穆槿洗漱穿衣,小小的脸蛋埋在厚重的裘衣中,显得无比的清瘦。
“还真下雪啦!”来不及系好绑带,穆槿跑到窗前,看见了地上蓄起的皑皑白雪。
“出太阳了,吃完午饭,带你出去堆雪人,晚了可就化了。”李书言坐在桌前,脸上有了些血色。
穆槿看见了李书言的变化,心中欢喜藏不住,笑道:“赵大夫的医术了得,爹爹今日气色好多了。”
李书言不多言语,暗暗压着喉头的腥气,给穆槿盛了碗粥。
他的身体他太清楚了,赵大夫这副吊命的汤药也不知道能管几天,最后的日子,他一定要给穆槿铺一条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