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是穆槿从不敢肖想的场景,他一个庶子,就算是养在正夫身边,也还是一顶小轿送进偏门的命,更何况他污名在外,过了十五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来说媒。
“我莫不是还在梦中?”如今这词在他心悦之人嘴里说出,让他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是做梦,不过这个点你也必须要睡了,这事留着以后慢慢考虑。”
等穆槿睡下,第五霄听见隔壁有了响动,推门进了墨鸠的屋子。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不知道敲门啊,半夜当采花大盗吗?”刚准备脱衣休息的墨鸠,搂了搂衣服。
“就你,屁孩?”第五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瘦不溜秋的屁孩,真的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他刚刚损失了大半灵气,仿佛比来时更瘦小了一圈。
“你这什么眼神?我的岁数哪怕让你两百年都比你大,你过来可是想套话?”墨鸠看着人小口气大,自己倒了水坐下,没有招呼第五霄。
“我向来不爱套话,不如你自己痛快点说,穆槿身上的图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第五霄危险的眯了眯眼。
墨鸠缩了缩身体,以前就怂她,现在想趁着她不记事硬气几回,但这心里怎么还是直打鼓呢。
“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听好了,在你家宝贝穆槿出生时这个世界的灵媒之主墨螭刚好陨落,留下一丝魂魄飘荡在这天地间,穆槿幼时家中嫡哥时常刁难他,一次落水后,本该就此丧命,但是墨螭正好寻到他,便寄生在了穆槿的身上,只是墨螭的气息毕竟太弱了,帮助不了穆槿,反倒还给他添了麻烦,最后被推下了山。”
“这些事你从何而知?”第五霄盯着眼前这个银发蓝眸的孩子,越瞧越觉得熟悉起来。
“火凤至今数百年,我一路修炼而来,必然会知晓一些啊,穆槿身上的那颗珠子,里面封的是你前世的一滴心头血,定是那算婆给你的吧,竟然真的替他挡了一场灾祸。”墨鸠的思绪似乎有些漂浮。
“墨鸠,墨螭,想必你们定是有渊源的吧,还有,我瞧你这模样倒是和我的一只宠物有些相像,连神态也像的很,你说是不是,卷卷?”第五霄步步紧逼,将墨鸠看了个通彻。
“你这个女人,怎么没了灵力还是如此的精明,你知道就知道了呗,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墨鸠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原来灵媒竟然是可以幻化成人型的么?当初怎么没用灵石测出来。”第五霄捡到他的时候,特意测试过,只当是普通的宠物才放心让穆槿养着。
“我可是活了千年的灵媒了,幻化个人形,隐藏个灵力还难么?你们现在那些个A阶灵媒要搁在以前,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就上次你们去打那个土猴子的时候,要不是我刚好赶到,怕是你这会已经投下一个胎了,还有那个施弭,你竟然放心你的宝贝穆槿喝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墨鸠不可一世的样子倒是可爱了些。
“那件事情是我疏忽了,的确是要谢你,只是我是个无灵媒根基的人,在南淮尚可安身,但离了南淮便有些力不从心。”施弭那件事事情,第五霄到底有些后怕,人心向来难测。
“你身上那道咒若是解了,怕是你们无日城的测灵石都要爆了。”墨鸠上下看了第五霄一眼,即使现在是个普通人,她的气度模样依旧与从前无异,只是在俗世中历练后,添了不少的人味。
“咒?”
无日城有一块巨大的测灵石,可以测出灵力的高低,当初第五霄就是在上面测试了多次,才最终认定为废人一个。
“我倒是从没怀疑过测灵石,毕竟这么多年的确没有过灵力。”
“测灵石是不假,但是你灵力被封,那破石头肯定测不出来。”墨鸠对着第五霄转了一圈,指尖一点,便有银灰色的灵气在她的周身流转,只是她自己还无法看见。
“这咒要怎么解?可是与我平时血液沸腾有关?”第五霄总是十分敏锐,自己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这一点。
“你自己下的咒,我解不了,但我知道你前世抽了一魄寄养在穆槿身上,如今缺了一魄总会与常人不同,我把墨螭这些年的记忆给你吧,你先看着,我要休息了。”墨鸠的灵气显然已经维持不住人形,说完最后一句就化出了原型,依旧是小小的一只卷卷。
第五霄苦笑一下,这小东西实在是没有那不可一世的千年灵媒样子,将熟睡的卷卷放到床上后,第五霄带着刚存入脑海的记忆,离开了宅院。
沂城穆氏受火凤女皇宠幸,受了御赐牌匾,一跃成为皇商,一时间风头无两。
穆氏家风一向严谨,家主穆程安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只管前厅不问后院,由正夫穆吕氏一手执掌后院,却是个信奉鬼神之说的大家男子。
后院中有一良侍生产时难产,自午后起直至凌晨破晓时分才诞下一名男婴,男婴呱呱坠地之时,昼夜交替,又正值暑月,院中木槿花争相开放,一时间红白淡紫,香气萦绕,又有喜鹊登门报喜,众人皆称其为吉兆。
家主穆程安大喜,即刻取名为槿,以嫡子之礼将其养在吕氏身边,又抬了其生父李氏为平夫,等到了年岁准其与嫡子穆雁以伴读的身份随嫡女穆清文同入学堂。
在穆槿的印象中,穆雁自小便被母亲教化的端庄得体,两人虽只差了一岁年纪,却是高下立显,穆雁通晓男诫,内训,弹得好琴,舞得好曲,单说样貌也是拔尖的,街坊都传穆家出了个大美人,他日定是要飞上高枝的。
再看穆槿却是没长开的样子,因是侧室生的孩子,且又养在主夫膝下,因而处处谨小慎微,话也是甚少,平日里只捧着些刺绣花样打发时间。
阳春三月,下学后
“小五,别以为你会背几页书,便可能引起祺姐姐的注意,也不看看你配不配!”见曲凌祺走远,穆雁一转刚才温软可亲的态度,叉着腰怒斥还在为他理书的穆槿。
曲家乃是将军世家,穆雁一向对这个曲凌祺颇有好感,只可惜对方是个庶女。
穆槿听惯了他的无理取闹,只暗自攥了攥手,将心中的委屈压下,捧着穆雁的学具一言不发。
穆雁人前虽大气温婉,人后却是十分不喜这个唯唯诺诺的庶子,这次学上,不过是穆槿背顺了几页书,得了夫子几句夸奖,便令穆雁心中厌恶。
“往后你还是别来学堂了,免得你不知礼义廉耻用手段勾引祺姐姐。”见穆槿低眉顺眼的没有言语,穆雁的话语逐渐难听起来,一脸的嚣张跋扈。
能被恩许来学堂读书是穆槿最为珍惜的事情,如今却被他的哥哥就这么简单剥夺了,任他平日里再不争抢这下也不得不反驳穆雁一句。
“哥,我从未觊觎过曲小姐,甚至都未曾与她交谈过,勾引这种浑话并非是大家公子该说的,若是传父亲耳朵里,怕是要挨训了,能做大姐的伴读也是母亲亲口恩许的,若是我做的不好,还请让母亲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