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轻笑,“是啊很惨,妻子拖着丈夫的尸体回到家中,母子二人吃下用命换来的草药恢复健康,撑过了漫长的冬天,在开春的时候,妻子就带着儿子改了嫁。”
“啊。”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故事,熊年年却听得五味杂陈,她相信故事中的妻子肯定是爱丈夫的,但为了生存以及养育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改嫁以保证两人的安然。
如此感慨了一番,熊年年对沈厌突然开始讲故事不免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讲这个故事?”
风娇日暖,翠叶投在沈厌身上的细碎光斑让他的表情很是柔和,“当时我问那妻子既然爱着丈夫为何不随他而去?她说,她的丈夫临终前写下血书,上面的一字一句无不是让她好好活下去,莫要轻易舍弃生命。”
“丈夫也深爱着妻子呢。”熊年年叹气。
“当时我只觉得丈夫愚蠢,爱一个人就应该时时刻刻在一起,无论生还是死。”
沈厌带着浅浅笑意说出这话,熊年年心下一抽,面上不显,“若是两人彼此都懂对方,殉情是一种深爱,成全亦是一种深爱。”
“师父说的是。”沈厌轻叹。
叹息中仿若藏着丝丝缕缕的遗憾,只可惜面前的少女辨别不出,“然后呢?”
“没有然后。”沈厌收了桌面上的残余,起身,“师父,慧空大师说等我修炼到第五层就去毕方谷,在此之前,师父还请多休养生息。”
看着将要远离的衣袍,不知怎么,熊年年心脏揪动,下意识拉住了那块衣角。
感受到拉扯,沈厌回头,“师父?”
她忙松开手,“啊,你去吧,我没事。”
沈厌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熊年年脱力般躺在椅子上,手捂住眼睛,“明明只是个建模……”为什么会有揪心的痛楚……
当年珈蓝寺祖师所选人间此处修炼不无道理,虽灵力浅薄,但胜在纯粹,再加上环境清幽,风恬月朗,着实让人心绪沉淀。
来人踏着乱草走入一处空地,撩起下摆在佛者的对面盘腿而坐,“慧空大师总是劝人看破红尘,不知自己身在红尘之中可否看破?”
慧空默然诵经,待经文翻过一篇才回道:“身在红尘便可修心,修心即是修情,心静则是情透。”
“修心,修情……哈哈哈”沈厌大笑几声又戛然而止,眸色中的癫狂越发浓重,“大藏心经奥妙无穷,大师这些时日助我修炼,如今我这些改变是否如你所愿?”
他的灵魂像是被掰成了两半,一半冷静理智地观人看事,一半疯魔癫狂,情绪反复叫嚣,越是往深处走越是明显,刚才在熊年年面前,他极力压制才勉强没让她看出异样。
沈厌心里很清楚,这是心魔和大藏心经相冲的结果,偏偏他逃脱不了。
“阿弥陀佛,沈施主天赋异禀,资质上佳,若肯放下执念,修炼大藏心经必会更加得心应手。”
“呵呵”沈厌低笑,倏尔面无表情,“第五层修炼,开始吧。”
慧空微微颔首,“第五层固心破海,须得直面内心,破而后立。”话音一顿接着道,“时下你心魔已生,且有些气候,贫僧会同样用大藏心经助你攻关。”
说完,他来到沈厌背后,提功运气,以掌推入,霎时,两人身上金光大盛。
在房间里巡视一圈,熊年年百无聊赖地走出门,看到东方的光芒,知晓沈厌开始练功了。
她脚尖一点飞身至树顶,极目远眺,远方薄雾缭绕,荒无人烟,眼中只有绵延不断的绿色。
看了一会儿,熊年年正要下去,忽感一股压迫感袭上后背,冷意侵入衣衫,她目光微凝,霞光满天的边际隐隐显出细线似的黑点,果断施法笼罩住此处。
这些人的动作真快,他们藏了六日,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熊年年跳下树,在不打扰沈厌的地方能用的不能用术法糊上一层又一层,希望能多撑点时间。做完一切后,她又回到茅草屋,施施然坐在石桌边静候来客。
慧空所布下的法阵在一阵地动山摇后彻底破碎,浩浩荡荡的人团团围住狭小的茅草屋,不留一丝缝隙,生怕里面的人变作苍蝇蚊子飞出去。
目光扫过来人,熊年年动也未动,挑唇道,“真是稀客,我这穷酸的地方竟能让修真界一宗三派的掌门大驾光临。”
闻道仲厉声,“大胆魔女,你身为临仙宗的叛徒,竟还敢拐带灵息,难不成你想助纣为虐,为害世间?”
“闻门主此话差矣,我身上早无魔气,魔女从何而来?”熊年年无辜眨眼,“而且你说的话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要不再说一遍?”
“你!”少女装傻充愣,闻道仲不禁生怒。
“流芳仙子,你应该知道灵息的危害性,若放任下去,必会殃及苍生。”言新月温声劝道,见少女沉默,以为有所松动,正要再接再厉,对方忽然笑了。
“苍生如何与我何干?”熊年年起身,气势凌然,“你们想动沈厌,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