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撩衣袍,径自坐在慕容雪一的对面,开门见山道:“雪一,我想托你一事。”
听到略显亲昵的称呼,女子冰雪般的面容有所变化,语气泛起波澜,“你好久没这样叫过我了,父亲。”
若是熊年年在场恨不得掏出瓜子猛嗑起来,震惊,扶月宗的宗主和临仙宗的掌门竟然是亲生父女!
掌门也就是慕容雪一的生父郑绥阳眼神内藏着深深的愧疚,女儿赤裸裸的讽刺像是一根刺直扎得他胸口阵痛,他知道当初是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这些年也在暗中相助,直至女儿登上扶月宗宗主之位。
父女两人沉默以对,冰冷的气氛仿佛是仇人相见。
良久,慕容雪一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何事?”
郑绥阳从愧疚中回神,起身缓缓道:“我想请你,杀了流芳。”
慕容雪一手微顿,视线转向身侧的这人,熟悉又陌生的侧脸和记忆中的漠然逐渐重合,她冷冷道:“原因。”
“想除掉灵息,流芳必须死。”
想到熊年年与灵息宿主的关系,慕容雪一不难猜出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旧计重施,可就是因为如此,即使流芳与她关系一般,怒气仍旧不可自抑地蔓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自以为的大义,一切都可牺牲。”
郑绥阳明白她所指何意,没有正面回应只继续道:“灵息留在世上始终是个祸害,不除修真界难以平静。”
慕容雪一对此不可置否,“流芳仙子是你一手带大,相比较我这个亲生女儿,你对她更像父女,为了除掉灵息,你果真舍得么?”说完,似乎响起什么讽笑了下,“我差点忘了,你就连相伴多年的发妻都能舍下,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郑绥阳背对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转过身后却一脸平静,“慕容宗主,苍生安危在此一举,为了扶月宗,慕容宗主勿要被私情失了理智。”说罢,他消失在原地。
慕容雪一盯着他刚才站的地方,忽地将茶杯狠狠摔碎。
郑绥阳出了扶月宗,太虚从隐蔽处显身,见好友挺拔依旧的身姿,无声叹气,“你明明可以告诉她真相,为何……”
“计划不能出一丝纰漏,越少人知道越好。”老者断然道,“慧空那边如何?”
“他传来消息,沈厌已经开始修炼大藏心经了。”
“好,其他宗门此时正如火如荼地找人,把消息放出去吧。”
太虚沉默了片刻,随即点头。
熊年年觉得最近沈厌有些奇怪,具体说不上来,但很明显的一点是他对自己越来越温柔了,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性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比如——
“徒弟,我要喝茶。”
“师父稍等。”片刻后,沈厌端着茶盘缓步走来,眉眼柔和,“祁红茶涩味淡薄,入口甘甜。”
“咳咳,我还要……”
话还未说完,男子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盘云片糕,“云片糕甜而不腻,师父想必喜欢。”
熊年年拈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的绵软让她舒适地眯起眼,但还是不忘询问,“你,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转性转得太快险些让她承受不住,修炼大藏心经难道还有让人脱胎换骨的效果?
沈厌笑了笑,“师父多心了。”
这人即使有了事也只会藏在心里,她让他停下动作,眼神认真,“你可别瞒着师父,虽然我修为不够高,但只要是你的事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
胸腔内一股奇怪的感觉袭来,沈厌敛眸,再抬起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师父对我很好。”
“我是你师父,当然要对你好。”熊年年觉得奇怪,她不喜欢藏着掖着,见他又垂下头,直截了当地问,“沈厌,你……”
“毕方谷凶险,我们贸然闯进去势必凶多吉少。”沈厌轻声打断。
原来是担心这个,熊年年安然地躺回躺椅,继续吃起云片糕顺便投喂他,出言安慰,“放心,慧空大师不是说会保我们安然无恙吗?”且不说慧空,她现在是玩家,是女主角,怎么可能会嘎了?
少女很有自信,沈厌心思却是在别处,“师父很厉害,以后师父会一直厉害下去。”
熊年年单纯的脑袋根本分辨不出来他话中有话,以为是在夸奖她,于是吃得更欢,“良师出高徒,等心魔解决后,以后你会比我更厉害。”
沈厌含笑,对此话并不应,瞧见她唇角沾上了糕点碎屑,伸出手,“从前我下山修炼时,遇到一户人家。”他收起擦掉污渍的手,指尖摩挲,仿佛在眷恋刚才温软的触感,见少女看过来,接着说下去,“那是一家三口,夫妻恩爱,舐犊情深。”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妻子和儿子同时感染了风寒,丈夫为了给他们治病,不顾风寒雪冷去十几里的镇上去抓药,留下一对母子互相依偎。”
“后来呢?”被勾起好奇心,熊年年催促他。
“后来,妻子见丈夫久久不肯回来,撑着病体去寻人,结果得到的却是一具被野狼啃咬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好惨。”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