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盐的猜想没有错,果然是消化道出血。
宠物太激动了,出乎她意料的情绪激烈。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宠物现在又破破烂烂地躺在病床上,宗盐却很难否认,她心中升起的,是扭曲的满足感。
她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司疆的脸。
苍白、脆弱,即使在麻醉中也微蹙着眉,倔强又不安。
进手术室前,司疆死死扣住宗盐的手,医生护士费了些力气,才掰下来。
看向宗盐的眼神,都带了一分惊异。
“……”
她的手被轻轻地压住了。
宗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便看到一双干净茫然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司疆侧脸贴在她手掌心,虚弱地眨了眨眼,好似还没彻底醒过神。
他动了动身体,随即因为疼痛而放弃,虚虚呼出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
宗盐看到这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蝴蝶一颤,然后风雨欲来,淡粉色的眼底逐渐嫣红,聚集水汽。
“停。”
她果断捂住他的眼睛。
感受掌心有轻柔的羽翼扫过,委屈愤怒。
“停止你的思考。”
宗盐低声:“听我说。”
司疆抿得死紧的唇,良久才松开。
“……好。”
宗盐这才挪开手,注视着他潮湿的眼眶,在对方怀疑的神色中,缓缓开口。
“你刚做完手术,不要情绪激动。”
宠物瞪着她。
他希望听到的不是这个。
宗盐把玩他的睫毛,一簇一簇的,湿答答地拢在一起,像极了雨后的蒲公英。
“司疆,我是谁?”
她问。
司疆感受她微凉的体温,轻声:“主人。”
“宠物会质疑主人吗?”
“……”
他瞳孔一缩,垂眸,心绪不平起来,胸口起伏加快。
然而他逃避的脸很快被宗盐把住。
“回答我,你不信任我?”
主人冷淡的神色一如往常,紧盯着他的眼神却格外专注。
司疆舌头抵住下颚,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副犟种模样。
他想相信,可是……可是他的眼睛不会欺骗他。他的耳朵也不会。
从回国以来,不,甚至是更久以前,这个白袤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宗盐和这根刺却越来越近。
甚至到了他都拔不出来的程度。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关系暧昧,说什么主人是猫猫的学姐,猫猫又来找你啦,今天两人又是一起来学校的……
yue。
他只觉得恶心。
主人不是任何人的。
就算是,她也应该先是他的主人。
可是他无法不在意,每天听到班里的人窃窃调笑讨论,他都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趴在座位上,戴上耳机。
可还是受虐狂一样,偷偷地听着。
然后再骂自己贱。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朝他们喊,宗盐跟那个白袤没有关系。
她晚上在他家。
他给她口了,她上了他,白袤有什么?
但是他以什么身份做这种事?
他不过是个被抛弃还上赶着的贱狗。
本就枯竭的心,每日都被嫉妒与自我厌恶腐蚀。
宗盐说要他。
没想过抛弃他。
他当然开心,他快死了。
他简直就像一条臭水沟里,奄奄一息的宠物狗,以为自己被遗弃了,苟且而机械地活着。
结果重新被捞了起来。
好好洗了个澡,回到温暖的家中。
一只刚被捡回来的狗,怎么敢有任何想法呢?他忙着高兴和确认真实感,已经占满所有的心绪了。
流浪狗需要紧紧贴在主人身边,才有不会再次被抛弃的安全感。
可是,他看到主人的怀里竟然有另一只猫。
一只趁虚而入的心机猫。
虽然主人说,她没有对他做过那些事,可是他怎么敢信呢。
以前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接近宗盐。
她也从不会对任何人露出这种柔软的表情。
这让他怎么相信,在他缺失的岁月里,没有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