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盐难得有这么为难的时候,白袤说想和她谈谈。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宗盐心中明白,他应该是知道司疆的事了。
毕竟她已经没有任何遮拦了。
再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吧。
宗盐知道自己其实在某方面并不光明,尤其是感情上面,她就是利用了白袤,在这个善良单纯的青年毫无防备的偏爱里,汲取营养,渡过了去年的难关。
她知道白袤喜欢她,因为喜欢,所以不曾逼她正视他的情意,也不强求她接受他的情感。
这个学弟就是坦坦荡荡地对她展示感情最美好的一面。
即使不是在宗盐自己灰暗扭曲的人生里,是在广阔的世界中,也是难能可贵的吧?
白袤真的很好,宗盐却觉得,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她对恋爱没有兴趣,对男女之情没有好感。
像白袤这样的人,应该拥有正常且美好的感情,能像正常情侣一样。
宗盐做不到,她没有这种东西。
她只学会了占有和控制。
或许曾有过几刻,她觉得自己或许能试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去拉住那双一直向自己伸出的手。
走到白袤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去。
那个世界,应该有她小时候向往过的东西。
如果她不曾和司疆纠缠的话。
每当她想伸出手,都会有一双绝望的眼睛瞪着她,像恶鬼的诅咒一样灼烧她的手心,里面是目眦欲裂的血泣。
在无数个夜晚,她能听到,有人在问她:“你不是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吗?”
那双从没有白袤半分清澈的眼睛,含着和她同等扭曲的泪。
曾养育出稚嫩的信任,被她蒙上眼罩,丢在了公园的椅子上。
宗盐在自己手掌里看到了一条牵引绳。
她曾丢掉,也丢不掉的牵引绳。
这条绳子有所属了。
“司疆,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
宗盐心事重重,把人一路领到了家门口,在楼底下,让司疆先待在外边。
“我过会就下来带你上去。”
她没有注意到司疆的情绪。
只见到宠物扯起嘴角,状似平静乖顺地朝她点头,一字一顿:“好,我在这等你。”
你会回来吗?
司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口中泛起铁锈味。
你真的会来吗?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司疆想,骗子,骗子。
他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又骗他。
为什么,还要骗他!
上面,是有那个人吗?
那个——叫白袤的家伙。
他走进楼栋,低着头,没有露出自己狰狞的表情。
电梯没有下来,他不愿意再等。
他等够了。
楼梯里,一楼,二楼,三楼……
司疆没有丝毫犹豫地上行,他其实知道宗盐住哪。
——他回国第二天就知道了。
他在等,等宗盐告诉他,等宗盐带他来。
可是他一直没等到。
他不会再做那个像傻子一样,被抛弃还待在原地不动的人了。
就算被抛弃又怎么样?
电视里那些狗,不是就像他现在这样,恬不知耻地,一次又一次,自己循着气味,找上门了?
他和那些傻狗不一样,那些傻狗会一次又一次,被丢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迷失。
但是他,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会死死叼住那双想丢弃他的手,死也不放。
到了。
司疆看了眼楼层,爬楼梯爬太快,他的心跳和呼吸,急得不像话。
太阳穴也像有一根筋被扯动,胀疼不已。
他喘着气,循着房间号找过去。
那一串串数字模糊而眩晕。
我怎么了?
司疆甩了甩头,擦掉脑门上的虚汗,眯起眼睛辨别门牌号。
02…03…
他站住了脚。
前方有人。
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抱着一个男人。
他的主人,那么亲密地,抱着那个,叫白袤的男人。
司疆有些发愣,声音逃过理智,颤抖地响起:“主人?”
宗盐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了他。
随即脸上的温柔和歉意迅速消散,推开白袤。
问他:“你怎么上来了?”
她看了眼正在擦眼泪的白袤,又看神色开始不对劲,马上要失去理智的司疆。
最终还是侧过身,向司疆招了招手:“你过来。”
司疆不动。
他死死地盯着白袤。
白袤把眼泪擦掉,同样狠狠地瞪向司疆。
“你竟然敢抱她。”
“你凭什么来找学姐。”
宗盐开始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