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与握了下他的大腿,示意他不要乱动:“我流氓又不是一天两天,都快两年了,盈盈还没习惯?”
李渡被他捏得不敢再动,咬着下唇被他抵进才刚晾好的床褥里。
李渡抿了下唇,抬头凑上去亲他,贴着磨着亲了一会,才又抵着额心看他。
“……明年我的生辰,你要陪我一起过。”
裴容与眼睫一颤,伸手托住了他的肩背:“好。”
李渡弯着眼睛笑:“一言为定……唔、你等等,让我把这衣裳放好,别弄脏了,我绣了好久的……!”
小园山的雪从天亮下到天黑,又从天黑下到天亮。
冬月的天色亮得晚,第二日又刚巧是个阴阴的雪天,风雪刮过山林,把窗子吹开一道小缝,划破了屋内融融的一团暖意。
裴容与屈指用灵力关了窗,李渡埋在被褥里,往他肩上埋了埋,夜里被折腾得狠了,到现在还困倦得睁不开眼。
他蹙眉咕哝两声,本打算闭眼继续再睡一会,心头却忽然剧烈地一跳,他呼吸一滞,猛地攥着被子坐起身。
裴容与也跟着坐起来,揽着他的肩轻轻抚了抚:“怎么了?”
李渡神色凝沉,指尖发颤地握紧拳,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那上面不知何时环上了鲜红的一道血线,连绵地延续向窗外。
裴容与神情也跟着一凝:“这是——”
李渡用力闭了闭眼,被养得红润许多的面色一瞬又苍白起来:“横云的碧血丹青。”
“叩叩。”
小屋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两声叩门声,门外人语调从容轻缓。
“有人吗?不请自来,叨扰了。”
木门“吱嘎”一声从里推开,李渡扶着门框看了他片刻,垂眼不着痕迹地呼出半口气,开口道:“鸣筝君特来拜会,不知有何要事?”
明铮依旧是一身春碧色的道袍,一手捧着小玉香炉立在门外,背后是白惨惨一片的山林。
他点头笑了下,指尖轻轻在那一端圈在李渡手腕上的血线上拨了拨,随手将它掐断了。
血线无声断开,却又在李渡心上崩出“当!”的一声炸响。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莫名在这倏忽间看到了一种无可规避的运命。
就和两百年前一样,它总在静默中猝不及防地降临。
——这回又会是什么呢?
明铮将碧血丹青收回袖中,视线在两人身上掠过,笑道:“要事倒不敢说,我是来送请帖的。”
他将手里的请帖向前一递:“赏英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特邀两位拨冗前来一观。”
横云的赏英会十年一度,广邀天下名门英才。
无论道门四州还是朝廷九州,有些名气的门派家族,都会派遣代表前往参加,共商天下诸事,乃是横跨十三州人人想往的盛会。
李渡蹙了下眉,想也没想便回绝道:“鸣筝君抬爱,只是我二人出身乡野,草莽无名,断没有参加赏英会的资质,您还是请回吧。”
他后退一步就要关门,被明铮抬手一挡:“如何会没有资质?”
他似乎当真很好奇地歪头想了想,目光又分别在面前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无论是你,还是他——”
“可都是这十三州最最有资质的人了。”
李渡心尖忽而尖锐一痛,在这刹那间生出一种预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被小园山上下茫茫一片的白雪刺得眼睛生疼。
直到后腰被裴容与用掌心托扶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无意识地往后退。
“你还不知道吗?”
明铮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哦”了一声,很认真地直直看进李渡的双眼。
——不要。
李渡在心里无声地摇头。
——不要说。
——不会是那样的。
——即使他内心里早有些模糊的预感,但不会是那样的。
天地上下冷白一片,山林间只有风吹刮过的簌簌声响。
阴云沉沉压下日色,天幕上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新雪。
——天道在上,真要待我如此无情吗?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李渡缓缓眨了下眼,一时间似乎什么都想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或许从来都是错,相爱是错,相知是错,连在小园的相遇都是错。
“贤春,你还不知道吗?”
这是命运的捉弄。
这是天命的纶音。
明铮在他眼前展开了那张提前写好的请帖,现出上面并排而列的两个名字。
鲜红的一张纸,描金的两道名,都是剜在他心上的刀。
“你身旁这位,就是你两百年来为之遍寻千山、日夜拜祭的‘亡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