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弯着眼睛笑了笑,虽然心里知道不可能,但这回并没有再拂他的意思。
他双手环上裴容与的脖颈,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珠。
李渡第一次这么主动,但却也就主动了这么一下,接下来就被裴容与反手扣住了后脑,低头探进了唇齿间。
“唔……!你等……嗯、等……”
李渡被他吻得意识昏聩,几乎喘不上气来,无意间握了下他的小臂,却察觉到他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李渡立时又清醒过来,松开了自己的手,掀了他的袖子就要去看他的伤:“……你痛不痛?”
裴容与抬手避开了他的动作:“我没事的,比起你为别人痛的,我这点全然算不了什么。痛在身上倒比痛在心里好受多了,而且也没有那么疼,真的。”
李渡低头抿了抿唇,道:“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裴容与安抚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这回算了,想来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法。”
李渡摇头:“不只是这回,是我怕自己积习难改。我也知道有时候可以不必……但我或许确实有些自伤的癖好。”
他声音越来越轻:“虽然多数时候应该还是不能改的,但是、但是……或许可以少一点点,也让你少难过一点点……”
裴容与听他吞吞吐吐地说完,鼓励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发:“但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全呢。”
李渡:“我已经好了。”
裴容与:“嗯,已经好了,那是谁每天晚上都抱着我哭?”
李渡被他说得忍不住移开视线,过了片刻才又转回来:“真的好了。”
“那好,”裴容与拍了拍他的后腰,道,“站起来。”
李渡察觉到他话音和动作间显出的意味,似乎只在这心念转变的一瞬间,就从亲他爱他的郎君变作了责他惩他的父兄。
他依言站起来,裴容与依旧坐在他面前,伸手探进他袖口中,碰到了他的储物袋。
裴容与把小袋在手心里掂了掂,问他:“我能看吗?”
李渡不知他要做什么,双手握在身前,轻轻点了点头。
裴容与解开他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了他惯用的那把戒尺,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身前:“跪着。”
李渡只疑心自己听错了,微微睁圆了双眼看他:“我……”
“怎么了?”裴容与将竹片磨的戒尺在手里转了转,“我从前的身份比明松生只高不低,这一跪也不算冤屈了你。”
李渡没料到他会这样,一时心里忍不住委屈,但这究竟是自己央来的罚,再难受也只能生生受着。
他屈膝跪在裴容与身前,又忍不住往他身旁挪了挪。
裴容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手里的戒尺虚虚压在他肩头:“跪好,别靠着我。”
他用竹尺在李渡肩上一下一下很轻地点着:“抬手,高一点,过头顶。”
李渡依言并着双手抬过头顶,被他扳着手指又拎高了点,听到他用一种商量般的口吻问:“你说罚几下呢?”
“你说……”
李渡呼吸颤了颤,竟忍不住改口道:“……您说的算。”
裴容与“嗯”了一声:“那么不定数目,只到你哭了为止,怎么样?”
李渡仰着面看他,眼睫一颤颤的,已经带了点润润的水泽:“还是定数吧。”
“……我近日里好爱哭,只到掉了泪就停,却实在太轻了。”
裴容与轻叹一声,用指腹将他眼角含的水渍抹了,被他用脸颊蹭了蹭掌心。
“二十。”
竹尺偏宽,本来就很有些分量,裴容与又有意叫他疼,第一下就让李渡没忍住缩了缩指尖。
他咬了下唇,又努力将掌心放平,自觉地报了个数:“一。”
他掌心里肉薄,手也不很大,只两三下就覆了满一层的薄红,再往后就是一层压着一层抽过去。
李渡一生里什么样的伤都受过,什么样的痛都忍过,按理来说这小小的惩戒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他就是莫名地又疼又伤心,眼窝里好似盛了一汪泉眼,汩汩地淌着水流。
然而他疼了也不求轻点慢点,痛呼也都尽数压进嗓子里,只偶尔抬头看一眼,看到对方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安抚劝哄一般地看自己,便又低头不肯再看了。
他掉着泪报完了“十五”,感觉裴容与一手托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背,心里才刚因为那温热的触感好受了一瞬,就被更往上抬了抬。
裴容与也不安慰他,只就着这个姿势落了下一尺。
因为双手没了往下卸力的余地,这样挨比先前更加痛,李渡绷着指尖缓了缓,才颤着声报了“十六”。
裴容与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地连着抽完了最后四下。
李渡报完了最后的“二十”,双手却还抬在原处,直到裴容与将染了体温的竹尺放在他掌心里,他的心神才好似一瞬间松懈下来,缩着肩把竹尺抱进了自己怀里。
裴容与俯身抱他起来,让他和之前一样侧身坐在自己怀里。
“不哭了,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这时候又重新变得温柔了,但举手投足间总还含着点训示的意味,扣着李渡的后脑去吻他的眼角:“委屈得狠了?”
他抽出李渡握着的竹尺,随手放去了一旁,握着他的指尖看他手心里的伤痕。
看上去确然是狠了些,掌心里浮着一层明显的红肿,最重的地方甚至隐隐泛了些发紫的血点。
李渡吸了下鼻子,在他肩上蹭了蹭自己脸颊上的泪痕。
裴容与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掌心:“还很疼?”
李渡一双眼里还泪意盈盈的,却只摇了摇头,小声道:“……你好凶。”
裴容与失笑:“我对旁人不都这副样子,倒是你被惯得娇气了。”
“我看下次也不需用这戒尺,只消冷你几日便够了。”
李渡抿了下唇:“……才不要。”
裴容与:“好好,不要。之前回回同你置气,每到最后都是想你想得厉害,我也再不愿那样了。”
“盈盈方才好乖,”他握着李渡的手往下探,“想要你。”
李渡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屈指往里握了下,泛着疼的手心被那轮廓一烫,又听到他在耳边闷闷哼了一声,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脸颊飞红,立刻松开了手:“你、你这流氓……!”
李渡一时不知该看哪里,视线左右落了一圈之后,又大着胆子伸手帮他碰了碰。
他似乎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才抬眼对上裴容与的目光:“我没有心理准备……再过一阵行吗?”
说完又担心对方不高兴,撒娇似的在他下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而且你的伤还没好,现在……”
然而李渡这一句没说完,就又被反客为主地吻住了,直亲得他险些喘不上气。
裴容与一手圈了他两只手腕在头顶,从他胸前散落的衣襟里抬起头。
李渡这是新换的一副身子,胸前还没有添过各样的伤。
裴容与一手将自己垂下的头发捋去耳后,情动之下眼尾也挑了抹霞色,更衬得他容色艳美得叫人心惊。
“即便再多下来九道天雷,本座也照样有力气要你。”
李渡含着泣音喘了一声,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犬牙那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