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掌门放我们二人离开,此为其一。”
李渡握着裴容与的手,看向面前的明松生:“并且从此撤去横云对他的通缉文书,再不出手,此为其二。”
明松生不置可否:“这么算来,礼之是用他一命换了我一命。”
李渡:“还有横云数百年的声名。其他门派若是知道横云掌门病愈,靠的是旁人的筋骨血肉入药,该要作何感想?”
明松生定定看了他片刻,笑了声道:“我得的情报上说李道友是天下第一的善人,却没想到善人也有这诸多的心思。也罢,你们验过之后便走吧,左右我在你们手下也讨不得好。”
李渡眼睫轻轻颤了下:“当初我将尸身弃置山脚下的时候,确然是没有这心思的……请掌门放心,今日之后,我绝不再重提此事。”
明松生收剑入鞘:“我自然放心,这事情传出去,你比我更讨不得好。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后来的事的?”
李渡扶着裴容与的小臂站起来:“无可奉告。”
他掐指散去了四下的云雾,低下头去摆弄手里的小香炉,听到明松生继续道:“我又不会责怪他们,左不过好奇……小心!”
李渡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一枚暗器擦过侧颈,“当!”一声嵌进了墙面里。
剩下数枚被裴容与横剑接下,他确实伤重,被暗器的力道冲得向后退了半步。
李渡拉着他的小臂,看到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的翠色鸟羽,又想起裴容与日前说下次一定要叫飞翠羽死在自己手里,不由感觉更为头疼。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应对之策,适才飞射进暗器的门外便又传来另一阵刀兵相接的响动,从窗子外翻进来个提着长刀的少年,径直护在了李渡身前。
少年眉眼秾丽,自带着一股子沉郁的冷艳,李渡伸手摸了下他的头顶,抿出了一点笑意:“薇薇长高啦。你怎么在这里?小江和杏禾他们呢?”
李薇明显地长开了点,但面对着李渡的时候依然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手心,才开口道:“李言传信给我,说荆州镇妖司发了对您的通缉文书,叫我赶回来找您。”
“杏禾出去追飞翠羽了,江道长和小十一都还在扬州。”
李言是明言之十四岁前的名字,明松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闻言挑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想要你们性命的看来也不止横云一家,算了,你也别验了,赶快走吧。”
李渡将碧血丹青交还给他,点了下头:“还希望掌门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他正要往外走,却被李薇伸手拦住了。
李薇长刀未收,依然警惕地护在李渡身侧:“外边有旁的门派围堵,还是等杏禾回来,我们合力护您突围。”
李渡蹙了下眉,转头看向明松生:“明掌门这是要毁诺吗?”
明松生正低头把玩手里的小香炉,闻言抬头笑道:“哦,竟还有这件事,我都忘了后面还有人追着呢,实在抱歉,我这就出去同他们说道说道。”
裴容与倒并不显得惊讶,垂眼擦了擦手心里的血迹,才又召出了不平:“人心险恶,实难预料。”
李渡扯了下他的袖子,道:“算了。”
人心难测,李渡至今还和少年时候一样,都是不很擅长揣摩人心的。
他抿了下唇,最终只道:“那便有劳明掌门了。”
明松生倒不急着出去:“你不怕我出去,将你的秘密全数告给他们?你这一身好皮|肉,恐要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争相分食。”
李渡感觉自己快要拉不住裴容与了,只能一边握着他的小臂安抚他一边开口:“只要掌门应了我这两个欲求……”
裴容与忽而转向门外,道:“谁在外面,不如进门一叙。”
李渡止住了话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着不过三十余岁的模样,穿的是件和横云掌门服饰近似的道袍,乌黑的头发盘成个齐整的发髻,用一根没有纹饰的白玉簪子束了,有种端丽的成熟风韵。
裴容与端详了下她的相貌,总感觉有种微妙的熟悉。
明松生打眼看到她,整个人都几乎僵硬了一瞬,张了张口,只干巴巴地唤了声:“……微澜。”
曲微澜的目光在他身上掠了一下,又在裴容与身上停顿了片刻,两人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碰了一下。
她神色一时有些复杂,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收回了视线,对着李渡笑了笑。
李渡在此见到她,也微有些惊诧:“明夫人,你……”
见她挑了下眉,他才又改口道:“兰姑娘,你怎么在这?”
曲微澜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抬手行了个道礼:“阔别数十年,恩公还如当年那般俊俏。”
李渡身上沾了血,面色也不好,只能无奈地笑道:“你们这群人,都尽会调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