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转身快步向外走去,直到走到门口才猛然反应过来。
——连心印未解,此时他没有受伤,也就代表着跟去的裴容与也定然没有受伤。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耐着性子转回身去。
屋内一片沸腾喧嚣,三个伤者被人或搀或抬着进了屋,两人都只是些皮外伤,另外一人却伤得格外重,猛然从昏迷中惊醒,拽住身边人的手臂。
“不是……郡主!她是妖、妖……”
话未说完便又手脚抽搐,昏了过去。
江北月极快地为他们三人把了脉,神色凝重道:“蛇毒。”
他叹了口气:“他们三人所中之毒,从脉象上来看同他是一样的。”
他指了指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云卿。
“得以修化人形的蛇妖所下的蛇毒,凭借凡俗的药材是解不了的。”
明言之眉头紧皱:“就没有破解之法?”
江北月:“那倒不是,解毒之法有两个。一是下毒者亲自动手化解,二是剖出她的蛇胆,喂中毒者服下,毒性自然可解。”
“这……”
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露难色,任谁都知道,这两个条件都近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女人身边有数人护送,却能在近乎一霎之间击败所有人而逃走,可见道行高深,适才也已有人去查探过,皆是无功而返,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变故突生,大多数人才刚刚反映过来现在的状况,就已经陷入了这举步维艰的处境。
“皇亲国戚”才是妖物,而本来被他们百般苛责的“蛇妖”,却成了个中毒将死的普通人。
李渡垂眸不语,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出门。
花想容目光闪烁,侧开身体为他让出路。
李渡出门径直向楼下走去,抬手正要掀开客栈大门的门帘,那粗布制的帘子却恰好被人从外头掀开了。
裴容与神色冷然,嘴角稍向下抿,身上还带着股同往日两样的锋锐与狠戾,自成一股凛然的威势。
他打眼看到站在帘后的李渡,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便又立刻柔和下来。
李渡见他身上没有再添新伤,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明明理智上知道他必然是没事的,但还是要亲眼见到,才能彻底放下心。
裴容与看着他的神情勾了下唇角,从袖中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李渡下意识伸手去接,裴容与却并没有给他,而是随意地将它往李渡身后一抛。
李渡顺势回过头,只见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正好落在了跟着他下楼的花想容手里。
那拳头大的东西滑不溜手,花想容一手差点没接住,忙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把那东西捧在了双手的掌心里。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甚至还尚有余温的蛇胆。
花想容:“……”
他捧着手里血糊糊的蛇胆深吸了一口气。
腥臭的气息直直扑入鼻腔,冲得他差点对裴容与翻白眼。
裴容与手上却半点污秽都没沾上,饶是如此,还依然抽出块帕子细细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而后才熟练地伸手去摸了摸李渡的后脑。
李渡正有些担心地看着一脸菜色的花想容,却习惯性地在掌心里蹭了蹭。
花想容:“……”
裴容与言简意赅:“上去给他们解毒吧。记得说是你身边那只狐狸带回来的。”
花想容:“……怎么不说是我发的善心?”
裴容与看他一眼,仔细想了想,道:“你的本事还差一点。”
花想容:“……但是狐狸日前不是受了伤,现在还在房里休养。”
裴容与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接近千年道行的狐狸精,这一点皮肉伤还要休养这许久啊。”
花想容眉心一跳:“他没同我说过他几岁。”
“哦,”裴容与显然对他们两个之间如何如何并不在意,只总结道,“好情趣。”
“你们小声一点。”
李渡迈步站在他们中间,头疼地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不对付。
“眼下镇妖司的人还不知道他是狐妖,眼下的事还未搞清楚,要再是被他们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混乱争执。”
花想容冷哼一声:“只有你家掌司会同其他人争执。”
李渡:“……你少说点吧,快把蛇胆送去给人家解毒,我们不便出面,就麻烦你了。”
花想容当下也懒得同这两个人废话,冷哼一声转头上楼去了,但却还是忍不住留神去听背后的动静。
李渡把声音压得很轻,像是用气声凑在人耳边说话:“你这样整他,他定然要在背后骂你的。”
裴容与却还是正常的声音:“本来是想洗洗的。”
李渡:“那为什么又没洗?”
裴容与:“我用手摸了那东西,你还肯给我碰你的头发?”
李渡:“那当然是不准的——你最近怎么总逗我?可以用清洁咒的好不好。”
裴容与:“嗯……怕再耽搁了害你担心。别踮着脚说话,你肩上伤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