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抿着唇笑了笑,体贴地没有再说调侃对方的话。
两人各拈了一颗放在口中,靠在一块慢慢含完了。
橘柚独有的清香缓缓散开,他们都一句话也没说,室内一时只听见交织的呼吸声。
在这一刹那,李渡突然起了一点从少年时候便已经绝迹了的贪心。
他想,既然花想容作为创设者都解不开这连心印,有没有可能这咒印就是繁复无匹,叫他也没法子解开呢?
李渡垂着眼,舌尖把甜丝丝的糖球顶到一边,颊侧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浸在自己的心绪里,没注意到裴容与转头看着他时的目光。
李渡把最后一点糖块儿咬碎了,张口刚要说话,却被裴容与把剩下那颗糖球塞进了嘴里。
他只来得及含糊地说了声:“你……”
裴容与拉过他被剜得凹下一块的左手小臂,有些地方隔着一层的血肉,甚至能隐隐看见白色的骨殖。
李渡的体质确实不似常人,此时还未经过任何处理,血却已经自己止住了。
裴容与放轻了动作单手给他上了药,又把花想容备在一旁的绷带替他缠上。
李渡认出他随身带的那药瓶是江北月给的。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走前特地问姓江的要的。同你一起出来,自然要备着些。”
裴容与正低着头给绷带打结,他手指修瘦有力,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明显却毫不夸张,只用一只手就灵活地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没有完全束起的头发从背上滑落到颊侧,更衬得他眉眼好看得不似凡人,神情却柔和,仿佛与寻常人家的郎君没有什么两样。
李渡在他面前已经心虚成了习惯,此时反而没有那么难堪了。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药瓶给裴容与上药,一边将剩下的绷带缠在他手上,一边出声喊花想容出来。
花想容推开门,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一招手把桌上剜下来的血肉收进了袖中的储物袋里。
“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好了,你们俩就先歇着吧。”
“哦对了,姓明的那小孩说,先在这里休整一天,等我们把‘花好月圆’咒印解开,明日一早即刻返程。”
李渡忙着缠绷带,没空搭理他,只低着头“嗯嗯”两声。
花想容却没有立刻离开,又问道:“你就打算把这解咒的功劳全归给我?”
李渡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随你,但最好留一点给我们两个,我们这次来平白占了别人的身份,总不能光去讨罚,总也要给人家留一点功劳和名声作报偿的。”
花想容点头:“行,我去帮你在明掌司面前想个说辞。”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真不打算告诉他你是谁了?”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李渡又想起在明言之的幻梦中所见的景象,眉心一跳。
“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他的,经此一事,再要点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
花想容:“哦……”
李渡:“……”
真是奇怪,按理花想容应该不知道他们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语气听起来这么怪异。
他呼出一口气,刚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裴容与拉了下他右手的衣袖。
对方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将他浅碧的瞳色掩去一点,左眼眼尾两粒并生的泪痣点在睫羽下,像是将落未落的两滴泪珠子。
他的声音也比平时轻,听得李渡心头都颤了颤。
“轻点,疼。”
李渡瞬间感觉被愧疚淹没了,也没心思关心花想容怎么想了,立时又低下头去看裴容与手臂上的伤。
他咬着下唇纠结:“也不好绑得太松呀,要不然不容易好的……很疼吗?”
裴容与依旧垂着眼:“有点。”
“没事的,你轻点就好。”
李渡手上的动作放得极轻,因为只用着右手,缠的速度便愈发地慢,缠完一圈就要问问对方痛不痛,得到否定的回答才去缠下一圈。
花想容:“……”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都只是一只手受伤,可以自己给自己包扎的。”
李渡手上动作一顿,下一刻却抬眼对上了裴容与的目光。
方才下去一点的愧疚又满满涌了上来,李渡又再次低下头去,只抽空对花想容嘱咐了一句。
“你快点去解咒吧,此事宜早不宜迟,别在我们这儿白白浪费时间了。”
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