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连心印,还是会继续放血的。
裴容与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拉过他的左手,解开绷带帮他换上药。
药液呈现出一种浅浅的草色,触到小臂上层层叠叠新旧交织的伤口,有一种温凉的触感。
李渡下意识往回缩手,裴容与反手捏住他左手的掌心,又把新的一卷绷带绕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垂眼的时候更显得眼睫纤长,把浅碧的眼瞳也遮住一点。
掌心肌肤相贴的触感让李渡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我自己会换药的。”
裴容与抬了下眼:“会吗?”
李渡:“……”
怎么这样。
……虽然他应该确实不会。
裴容与又低下头,一边继续帮他包扎,一边道:“你也想到了对不对?中连心印者,一方死伤一方相随,他们是看我不好对付,这才早早留有后手。见那院里布的阵没能杀我,就想借害你来杀我。”
“比起横云,这倒更像是镇妖司的手笔,亦或者这两者背后早有联系也说不准。”
李渡:“那你日后——”
“他们想要杀我,还不够本事。”
他这话说得淡然而肯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比起傲气,倒是更像一种久居高位的从容气度。
“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我担心日后若是受伤,还要牵连到你。”
李渡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下一口气,道:“你的伤还没恢复完全,暂时再在山上休养一段时日,等到天暖一些,我们就出发去扶玉阁,找花想容解去这连心印。”
裴容与点头:“如此也好,免得你将来受我牵连。”
李渡:“我不是担心被你连累。”
“我……身上有旧伤,时常复发,要说连累,也该是我连累你才对。”
裴容与轻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忍,若是没有这一遭,我怕是还不一定能发现。”
心绪相通,李渡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愉悦,但却又并不完全,在喜意中又夹杂着淡淡的一丝担忧和低落。
他不由地一愣。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愉悦,又为什么会低落。
他这疼痛旷日弥久,从来没有人能同他感同身受。
这也实在再正常不过,天下之大,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人能真正做到与他人感同身受。
然而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真有人能真正体察到他的感受,虽然也并非是出于自愿。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也叫他难以理解。
难道真有人会痛他人之痛还不含怨怼吗?
那隐含的一丝担忧和低落,又是因为什么?
李渡还没来得及继续向下想明白,就感觉自己也被这情绪感染着,也弯起眼睛笑了笑。
裴容与看着他的笑,突然心思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
李渡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嘟囔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儿。”
裴容与挑眉:“有事都只晓得自己藏着,半点不肯同大人说,怎么不像小孩儿?”
李渡:“我同谁去说,你是我家大人?”
他这话一出,两人俱是微微一愣。
裴容与率先开口道:“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
李渡摸了摸脸颊:“嗯……嗯,你也休息吧。”
他将对方送到门口,握着门把轻声道:“那个,好梦。”
裴容与在房门外回过头,目光掠过李渡头顶,看到了坐在床头的李夫。
傀儡肖似生人,如有所感地转过头来,正正对上了裴容与的目光。
裴容与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对李渡道了句“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