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左手腕上一道刚刚止住血的刀伤,虽然他自己完全不觉有什么,但顶着裴容与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只把这几日做多了剩下的糕点拿出来蒸了蒸。
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到最后,屋里的所有人和妖都围坐在了桌前。
李渡叼着一块米糕,试图蒙混过关,在江北月的逼问之下,还是一笔带过地说了连心印和自己放血入药的事情。
江北月听到最后神色一震:“怎么可能只是以血入药?!他短短时日恢复到如此程度,药引至少也得是天材地宝的级别!”
他看了眼李渡手上缠着的绷带,又转头看看坐在一旁的裴容与:“你、你……”
李渡缓缓点了下头:“还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江北月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以血做药引能有如此成效,一身骨血定然是有近乎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这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小园山上必将永无宁日,甚至在天下十三州,都少不得要掀起一番波澜。
一直沉默着的李薇忽然开口:“那连心印,可有破解之法?”
李渡碰了碰自己的心口,道:“凡是道门法印,能结自然也能解。但这连心印毕竟不是出于我手,又经扶玉阁数代掌门精心改制,若要让我来解,还是有些困难,少不得要花个一年半载的。”
他想了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扶玉阁,让他们来解这连心印。”
李薇皱起眉,并不赞同:“扶玉阁既然将连心印教给了飞翠羽,想必这二者早有勾结,不能轻信。”
李渡却道:“扶玉阁这一代的阁主花想容,是我多年旧识,定然不会有意害我。”
“再者,连心印虽为花想容所改制,但却并不需要他亲自传授。”
“花想容习惯于将连心印附加于玉牌上,只要两人一前一后触碰到同一块玉牌。”
李渡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碰了一下裴容与手里捏着的一块米糕:“附于玉牌上的连心印就会自动转嫁到这二人身上。”
看到对方转向自己的手指的目光,他又赶忙缩回了手:“抱歉,我洗过手了的,这块我吃好了。”
裴容与摇头,说了句“不用”。
李渡有点不好意思地掩着嘴“咳”了一声,又补充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限制,这两人必须在三日之内有过肢体接触。”
裴容与:“我同你在一处,飞翠羽怎么会知道?”
“通缉令贴出之后,我从未离开小园山,根本没有接触玉牌的机会。也就是说在那天晚上之前,他或者他背后的人就已经设法让我接触过玉牌了。”
江北月还是搞不太明白,困惑地挠挠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你下这个连心印?难道是横云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可我还是觉得……横云应当不会雇佣风雨下西楼的刺客杀人。”
李渡:“横云也好,别人也罢,不论这背后是谁,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到扶玉阁的人,把这咒术解了。”
江北月显然对他这话并不赞同,然而又知道李渡这人向来对自己的生命安危不很看重,正思考着要怎么反驳,就被李渡率先出声抢了话头。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李渡边说边站起身,拎起嘴里还叼着一块米糕的小十一,拿帕子擦干净他嘴角沾着的柚子果酱,让李薇带他早点去睡。
江北月这些天一直在研究他的医书,这么晚也确实困了,但心里还想着事情,有些郁闷地打了个呵欠。
他转身回房,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去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头翻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李渡。
嘴上还絮絮叨叨的:“你可别继续放血了啊,他的伤现在也算好了大半了,停了药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拿着,下次换绷带的时候就用这个药,明天我再下山去给你开点补气血的药材……哎,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需要药引的方子,我再研究研究。”
李渡正要推据:“我不……”
裴容与却先他一步伸手接过了药瓶,李渡一愣,只好抿了抿嘴,不再开口拒绝了。
虽然已经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但江北月面对着裴容与还是忍不住发怵,肩膀一缩就溜进了房间里,还不忘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屋里本有三间卧房,李渡和李夫住一间,李薇和小十一住一间,另还空出一间来,裴容与和江北月本应住进空出的客房,李渡担心他害怕得晚上睡不着,让他去李薇和小十一那间睡。
虽说小十一也是蛇妖,但是一条化形才如同人类周岁样貌的小白蛇,和裴容与还是有质的差别的,对江北月来说还算是尚可接受。
李渡走回自己的房间,李夫已经靠坐在了床头里侧,这傀儡的做工实在精妙,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待在一处,甚至也不做什么事情,看上去也如同真人,轻易不会惹人怀疑。
李渡刚要把门关上,忽而从门背后又传来一股力,裴容与骨节分明的手在门板上轻轻一抵,推门就要进来。
李渡:“……”
他吸了口气,又用力推了两下,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完全不是裴容与的对手,只得松手放他进来。
“你又来做什么?”
裴容与:“我才要问你又要做什么。灶间不行,又想要来卧房里放血?”
李渡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没有。”
下一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根本不必心虚,有些无奈道:“这回真的没有,我现在和你伤痛共通,哪敢再去划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