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笑。
“今夜五郎就留下罢。”
***
次日萧婵神清气爽地起床,听见窗外有从未听过的鸟雀啼叫,才想起这是在汨罗城。
从前只在玄谈中听过的乌有之城,居然真的存在。她要起身去推窗,元载就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低哑。
“不再睡会么。”
“天光已大亮,怎能贪睡?话说本宫还未曾好好打听这汨罗城究竟是何地方,你又怎么当了国师?”
萧婵一把将帷幔掀开,赤脚踏在绒毯上,走到窗前,将雕刻青鸟的金窗打开,阳光就洒进来。这宫城竟是在海上,远方隐约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商船停泊在堤岸边,顺岸往上,是用竹木挑起的高阁,凭栏临渊处,碧瓦飞甍。焚烧香草的浓烈气味从四方传来,路过的都是白马白车、鸟羽挂在铃铛下,风动时响彻云霄。
“汨罗城是十年前为避江左之乱、逃到此地的巫族所建。殿下见到的不是海,乃是楚之大泽。”
元载抬手挡眼,遮住刺目阳光。但很快又放下手,肆无忌惮地端详阳光里站在窗边的萧婵。
“听闻此地巫族之中,唯女子有神力,能从河沙之中指认泥金矿道。汨罗城凭借泥金与井盐,暗中与九州通商,富甲一方。”
“泥金?” 萧婵立即转身向他。
“嗯。” 元载还躺着、喉头滚动,看她又走近,就一把拽住她手腕,把人拽回床上。
“民间有巫女、神殿有巫后。汨罗国是神王一体,每年逢沐神节,巫后才会离开神殿现于世人,点出新的泥金矿脉所在。但此地的巫后,已经五十年未曾现世,泥金矿脉将尽,汨罗城,也离覆灭不远了。”
他在她耳边这般絮语,诱惑她贴得更近。
“江左当年起事对抗萧梁,靠的就是汨罗国的泥金。”
萧婵颤抖了一下。
却是因为元载逐渐往下的手。
“殿下昨夜并未尽兴不是么。”
他像条蟒蛇缠住她。
“却是把五郎害苦了。”
萧婵低眉,不动声色拦住他的手,掐住他下颌抬起来,盯住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瞳孔,想的却是另外某张脸。
她这辈子都不能收服、却能与她一同赴死的那个人。
他叫她母后,是劝她断了其他念想的意思么?
真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完全无法想出,在已经忘却的过去三年里,她与他怎么就能情意甚笃、甚至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过去是江左和萧梁的灭国之仇、再从前是汨罗国与江左的灭国之仇。他本该以此为借口要挟她的,但他什么都没做。
还若无其事地说与他不相干。
“可五郎哭起来也很好看呢。”
她笑得没心没肺。
“昨夜本宫光是用手,五郎就到了”、她在他耳边低语:“几次?”
缠绵尾音还没落下,就响起敲门声,是宫人的通传,伴着不远处几声咳嗽,听起来像有人染了伤寒。
“陛下,皇子殿下前来请安。”
“已在门外等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