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斜视过去,呵斥道:“眼珠子若是不想要,本官可亲手帮你挖出。”
“这......”像是被沈澜之身上的杀意惊得连忙收回视线,那人忙道:“小人不敢。”
见他退却,沈澜之仍是面色冷沉,“你名唤为何?”
戚三垂下眸子,“草民......戚三。”
“戚三,你方才说那几人从浔阳而来,身上带足了家当。”
“你又是如何得知?”
不等戚三接话,沈澜之继续道:“你既然说凶手是今日不在场之人,那凶手趁着入夜,众人入睡后潜入那几人的房间劫财又杀人灭口。”
“看看这具尸体。”
沈澜之侧过身子,垂下眸子看向地上那具尸体,“双目紧闭,面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松弛,却并无挣扎的迹象。”
“脖颈处有划伤,致命伤口为胸口处,伤口周围却无其他凌乱迹象,以此推断,此人是在无法动弹之际被人所杀。”
说着,他抬头看向戚三,“而那房间内的三人,皆是双目紧闭,面容松弛,致命伤口为脖颈处,乃是一剑封喉。”
“这些人在死前,必定陷入沉睡亦或者中了迷药。”
“再者,此人脖颈处的伤口乃是短匕所伤,与其余三人脖颈处的致命剑伤不同,想来凶手不会既用短匕又用长剑,以此推测,凶手便不止一人。”
“你又说凶手只是夺钱财,又灭口,为何要将这具尸体留在大堂内让人发现?”
“戚三!”沈澜之厉声质问,“你一开始便将矛头指向旁人,莫不是在混淆视听,包庇凶手。”
“亦或者,你便是凶手!”
这话一出,大堂内,除了戚三一伙五人,所有人都自发远离了戚三,戒备起来。
戚三被沈澜之身上的气势震慑,眼底出现慌乱,又在几息间镇定下来,“大人抬爱了,草民哪儿来的这么多心眼,不过是听店小二说少了一人,今日见浔阳来的那些人进入时带了好几个包袱,又碰巧听到些话,这才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说着,他越发镇定,笑着道:“大人怀疑小人,自是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想来即便是京城来的高官,也不能凭空捏造吧?”
沈澜之扯了扯嘴角,“常使用刀剑之人的手与寻常人不同,掌心、指腹的肌肤最为明显,整座客栈只有这些个人,凶手是不是你们,看看便知。”
“你!”戚三身边站着的人就要向沈澜之冲来,反被戚三拉住。
肃一手中的剑已然出窍,剑指对方。
在他们一番对峙之际,璃月已经蹲下来靠近几具尸体,避开那些伤口,细细打量着。
之前下楼来时她就觉得这些人被杀后面部过于安详,像是死前没感觉到痛苦,一听沈澜之说他们生前或许中过迷药......
她的视线从结痂的伤口往外细细查看,看完一具从楼上房间搬下的尸体,又接着查探下一具。
目光移到原本在大堂内被发现的那具尸体,此人着黑色衣裳,胸口处的血迹已然干涸,但黑布衣上,一大滩血迹当中有几点较浅的痕迹。
璃月在那几点痕迹上留意片刻,又看向另一具,墨绿色布衣,领口露出来的布料却是白色。
璃月聚焦到衣领处,却在领口处寻到几处有别与于别的血迹的地方。
白色的衣领处,本该被血液浸红的地方,红色血迹中夹杂着几点淡淡的紫色。
大堂内剑拔弩张,若是无法得到妥善解决,恐怕此事无法善了。
璃月连忙抬头朝沈澜之道:“大人,你看这个。”
沈澜之顺着她的指引看了过去,璃月身前那尸体衣领处的几点紫色,又看向伤口在胸口处的那具,虽是着黑色衣裳,但一大滩血迹当中有几点较浅的痕迹。
这些痕迹......他此前也留意过,却无法辨认出。
璃月轻声道:
“幻幽散遇血便会变紫,中药者会陷入沉睡,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觉。”
“若他们死前中过迷药,能遇血变色且变成紫色的,唯有幻幽散。”
“从这些尸体来看,他们生前确实是中了幻幽散。”
沈澜之收回视线,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知晓了。”
随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璃月朝他笑了笑,“这幻幽散是迷药也是毒,遇血变色速度极慢,且颜色难分辨,不致命却对人体伤害极大,伤肺腑。”
“当然,制成这药的药材中有样名为幻幽草,生长于瘴疠之地,很是稀有,便是它的花粉遇血可变色。”
“也正是因此,这般难以制成却能用在四个人身上......”
说到这儿,璃月看向对面的戚三等人,“凶手手上或许还有,且随身携带。”
沈澜之看着她眉眼含笑,而后才看向对面那些人,收敛笑意,“如此,你们可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话说?
戚三额头的冷汗已然流下,袖中藏有的幻幽散现在倒是成了烫手山芋,若他们当真要搜......
千算万算,竟是漏了大理寺来的人中有人认得幻幽散,哪怕沈澜之再是怀疑,却没有实证证明是他们杀的人,如今倒是......
“戚先生,咱们怕他们做什么,一并杀了,还免了后面那么多的事儿。”
“闭嘴!”戚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直旁观的楚梵,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