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骄阳登顶于佝偻逶迤的山脉,古老的山屏横亘天地,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绿野,苍风戾飕,冰雪积覆也掩盖不住浮光跃载的生机
野外的歪脖子树系一抹血红,长绸漫霜
“昭城的梅花开了……”
楚津如此想,解下用于标记的红缎,他抬眼望尽霜风,敏锐发现尽头处一两点突兀的身影
“戒备……”
他起手示意,身边跟着巡试的几十骑士立马警戒起来,排来阵列
远处几人踪迹可疑,装束完全是胡奴兵士。楚津禀声,朝身后箭筒取出羽矢,向前方举起左手重弓,侧眸识眼色
身旁士兵领意,从两侧策马飞奔而去
虚空中响起痛耳的拉弦声,楚津指骨微松,锐锋目光与飞箭一同破空而去
利箭擦过北野铁骑的蹄风,胡奴兵闻声回眸
一箭封喉,血水如瀑淹没恐愕神情,怦然倒地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混杂着几句语速急促的胡奴话,马踏厉雪淹人言,楚津耳边风声飒飒,忽地一勒缰绳
马蹄随吁声高扬,恰停在胡奴兵尸首咫尺之前,掀起雪屑盖住血花
楚津没下马,马儿原地刨蹄两下,猛地被调转马头
“胡奴……”
部下也很快发现不对劲,不远处黑影成线,豁然聚面,埋伏在低坡处的胡奴士兵非双目可估量。此刻就算求援,最近的护卫队也不过几百人而已!
“侯爷……胡奴兵……”部下乱了阵脚,坐下马儿几度踏蹄,攥入手中的缰绳忽松忽紧
“不要乱……”楚津仍然不动,他默了须臾,心下百转,“不要回头,他们猜不清我们意图,此时回撤,必死无疑。”
两方人都没有率先出击,显然胡奴埋伏已久,并未料到楚津等人巡逻至此,又见楚津气定神闲,愈发把握不住后边有无铁骑营队
此次胡奴领兵主将乃白狐部赤尾,他受命带了一万人马潜伏待击,就等阿戈木下令进攻。可事故突然,他看着前边惟有几十人的队伍,心里直犯痒
他不敢轻举妄动,能接到此次任务实乃多年小心谨慎,看对风向站边才搏得这位子。赤尾正值壮年,得到阿戈木提拔以来少有单独领兵,若能擒下楚津,可是阿戈木都少有的大功一件,彼时首领选举他可就成了最有威望的一个
赤尾撮着一把冷雪,粗茧斑斑间融化了点点薄冰,缝隙漏寒
不能再等了!
赤尾牙关咬紧,倏地低吼一声,撑膝猛站立
哪料脚下未稳,刹那间寒光乍现眼前,他瞠目结舌,仓惶失色,箭镞锋利掠过脖颈一侧,尾部系挂红丝,带起片片阴凉
赤尾忙不迭爬下,往颈侧一摸,凉血铺掌,远处高声昂起
“随我箭!杀敌!”
楚津一声令下,当即御马冲锋当头,两侧士兵随而奔驰
“撤!撤!”
赤尾当即转头,飞快上马,招呼士兵撤退
“快撤!有埋伏!”
“撤!”赤尾急忙忙下令,跑在最前列,早已不见影
胡奴兵士应令仓皇逃脱,楚津领骑穷追不舍,连发数箭。胡奴士兵接连摔地,胸口剧痛难缓,紧接着就被割破了喉咙
旷野之上,几十人的队伍驱赶着上万胡奴士兵,连射带斩,眨眼间就杀下数百人
逐兵途中,守卫队随后赶到,最终以三百人杀敌上千为果
楚津见好就收,并不打算深入敌区,随即下令回马,直奔饮马河而去
赤尾一队伤势惨重,痛失千人
他驻马回望,发觉敌手不足五百,现下连倒地的俘虏也没绑走,只一味往回撤
手下抓来几名中伤未死的士兵,询问一番,又琢磨几刻,终于察觉自个中计了
赤尾狠狠骂了句胡奴话
“中计了!”赤尾倏尔重重回鞭,“阴险狡诈的楚人!”
“回攻!生擒镇北侯!”
楚津穿梭在风里,冷冽灌襟
“快!”
胡奴人马果然不容小觑,楚津驰骋不停,萧萧凛风捎来纷至沓来的马蹄声,赤尾竟有如此奇速
饮马河就在眼前!
赤尾前阵子听阿戈木据南下来报推测饮马河兵力薄弱,原先并不大信,眼下吃了大瘪,更果见饮马河守兵不比从前,便咬定了饮马河无甚守兵
他睁大的瞳眸遍布红丝,浸透恨意与杀怨,全然顾不上冷风如刀
饮马河就在眼前!他赤尾要成为多年来攻破饮马河守线第一人!阿戈木也未曾夺此殊功,此后岂不是由自己造就白狐与贪狼平分秋色的局面?!
胡奴兵马已然跨越边线,踏碎坚寒,神圣的饮马河此时就在赤尾马蹄之下!
胡奴士兵撞开骑卫,赤尾已经追上楚津的马,新袭爵的镇北侯果然年纪尚轻,封疆藏鞘不出,而赤尾大刀一霍,楚津俯身下躲,刀风削落发尾两缕青丝
赤尾抬刀重劈,势必要砍下马头,让楚津狼狈摔马,最后被碾碎头骨
刚劲一记陡然被架停
封疆向上一挑,划碎赤尾惊愕的目光,而后凌空骤挥,赤尾被吓地猛然后倾,缰绳拽紧,马儿痛苦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