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微微侧眸,眼里闪出异样的光,与在眉睫上结霜的月辉相映。他再次认定周遭一切不是虚空的梦,才沉声道:“再难我也不松手……”
高楼歌舞彻夜,打更人的铁锣在四更被敲响,丝竹声才渐渐平息
“咚——咚,咚,咚”。
谢延右手屈起的双指随着锣声一下下点在左臂,他倚着墙阖眼假寐,神情放松,可指尖加快的频率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急
他等地心烦,忽而外头有了声响。谢延登时睁开瞳眸,连呼吸都屏住了
室内窗扉半开,月光倾洒在地,分割出明暗两界
谢延站在暗处,死死盯着身侧被缓缓推开的门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在上头
他眼底恍若淌过春水,蔓延上夜色的温柔。随着门扉推启幅度渐大,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
可那人一只脚都踏了进来,不知为何却陡然顿住
谢延一下将手中的剑抛开,两步上前,眼疾手快握住那只往回缩的手,他骤然用力一拉,便将人抱个满怀
怀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自觉蛮力挣脱不开,微抬右肘便猛向后击去
谢延忙抬手接住,他顺势向青衫间探进,在触碰到那一颗圆润冰凉的玛瑙时,心中的忐忑不安一扫而空,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三年了……
三年来,一日相思不下三千遍
他有千言万语待倾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间回绕一番,最终吐露出口只一句:“原来藏这了……”
原来藏这了……真让人好找啊
世人皆道,春秋更迭,不过弹指一挥间。然他在这须臾之外,苦苦寻觅三载,文人墨客笔下的白云苍狗仿佛化作水滴石穿,漫长又煎熬
谢延咬字极重,一字一顿,语气蓄着几分无奈,又颇有些尘埃落定的意味
闻言,怀中人不再动弹。宋观棋为这么一句话失了心神,戒备心弦随之松懈
谢延一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不该是这样的,他算准了来人定是谢延,也做好了冷脸相对的打算。他本该讥诮讽刺,用尖酸刻薄的话语惊退谢延,让其对自己避而远之
他倒忘了算自己,这份心软不知是为了谁
室内静了半晌
宋观棋抬手,搭在锁住自己的长臂,掌间发力却撼动不了半分。他企图再试一次,却猛地被谢延攥住肩,被强硬扳过身形
谢延眼眶泛红,他嗓音沙哑道:让我,看看……”
他自上而下细细打量,不肯放过一寸一缕,良久得出了自个都不满意的定论
“你瘦了……”
宋观棋受不了这样的眼神,里头盛着似水柔情要将人溺死。他不自然移开眼,抬手盖住谢延双眸
摸黑就更有意思了,谢延面上笑意一闪而过
他一手锁住宋观棋,一手悄无声息扶上了那不堪一握的楚腰,牢牢将人捆住。他得寸进尺垂首凑近,直至二人呼吸交融
这下是真禁不住了,宋观棋耳根染上薄薄的红,腾升的热意蔓延到脖颈。他试图侧过脸,却忽而被封住双唇。鼻尖相抵,他又闻到那熟悉的皂角味道
谢延得了便宜还卖乖,口中含糊威胁着:“别动。动静大了,惊了旁人进来就不怪我了。”
他按着人亲了好半天,才不舍地慢慢退开。却对上一双凤眸,稍带怨气看着自己。谢延不禁扯出一抹笑,抬指摩挲那眼角泪痣。指上薄茧拭过,掠起一阵薄红,如同涂抹了胭脂
“气什么?躲什么?你才是那个薄情郎,负心汉……弃了我这么久不说,还和别人跑了,我如今讨个吻也不行了?”谢延唇角含笑,却苦涩地很。可瞧见宋观棋蹙起眉,心就软地一塌糊涂,便柔下声来,“困不困?”
谢延不由分说将宋观棋引到榻边,强行让人坐下。他抬指揉在宋观棋眉心,舒展开几分愁绪
他一边自顾自蹲下,一边仰头问:“这不好睡,我铺的床更软,回我那,我伺候你。好不好?”
“不。”宋观棋垂眸看着他,惜字如金
“没事,在这我也伺候你。”谢延起身便要去将锦被铺开,却被攥住手腕
“我不困……”
“是吗?那同我说说,你这些年,为什么躲着我?”他说着,回身又蹲在地上,仰视着宋观棋
“坐下再说。”宋观棋颔首示意桌旁木椅,十分不解看着谢延
“除了这,我哪也不坐。“谢延登时弯起眉眼,指向宋观棋一旁的位置。却在见着宋观棋要起身,又笑眯眯道,”除了你身旁,我哪也不坐。”
宋观棋被他这些年见长的无赖性子震撼住,愤愤道:“谢延,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惹人心烦。”
“这么说,公子心里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