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显然不能接受,“啊?”
钟离净看她生无可恋的模样,似乎笑了下,“我在天道院的书楼里看过一本古籍,上面就记载过这个禁咒,只是没写解除之法。”
红绫抚掌大笑,“对啊,天道院是道盟底蕴最深厚年代最久远的藏书院,既然珍藏了记载这禁咒的古籍,那应该也会有解除之法!”
谢魇嗤笑一声,泼她冷水,“你现在弱成这个样子,还想进天道院,是想给他们加餐吗?”
红绫笑容慢慢垮下来,整个人都蔫了,无比哀怨地呢喃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变回男身,我不要跟着苏天池同生共死同归于尽……”
谢魇便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你可以金蝉脱壳,换一具身体,你看王昊的身体如何?”
红绫经他提醒,重燃希望。
钟离净淡淡说道:“这种主宠契约深刻神魂,只怕你就是换了个躯壳,也依旧会跟着你。”
红绫僵了下,神情十分绝望,忍不住掩面而泣。
“我恨苏天池!”
谢魇是越看越好笑,几乎笑倒在钟离净身上,下巴挨着他肩头,跟没骨头似的缠着人。
“那苏天池到底什么来头,你跟了他那么久就没半点头绪吗?不能叫他自己解除契约吗?”
钟离净静静看谢魇一眼,没说话,也没推开他。
红绫说起苏天池就咬牙切齿,“那就是个傻小子,不知道从哪本残书上看到的主宠契约,我入过他的梦,可不管怎么诱惑,这小子都不上当,还幻想着哪天他救下的小水母回来报恩,当他的坐骑,他有病吧!”
“正常人谁要水母当坐骑?”红绫越想越气,捏紧拳头,“而且我的本体又不是真的水母!”
谢魇啧了一声,“吃醋了?”
红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师兄,你也有病吧?”
“不想活了?”
谢魇幽幽一句话,就叫红绫老实起来,收起脸上的怨愤,双手交叠腹部,端庄屈身垂头。
“请问师兄有什么交待,我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是能屈能伸的一个大妖。钟离净看在眼里,淡声问她:“你可知苏天池究竟是什么人?”
红绫一样阴阳怪气,“好的师嫂,是这样的师嫂,我跟在苏天池身边不到几个月,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而且这家伙意志坚定,在梦里都不会说。不过他有几次与人传信时提到过,他家中有几个姐姐,他到碧霄宗拜师,应该也是为了找姐姐。”
她这也太客气了,钟离净倒是接受得很好,点了点头,“他的姐姐,是驿站的苏长老吗?”
红绫吃了一惊,哪里还有什么端庄矜持,瞪眼道:“那个苏韵吗?难怪去碧霄宗驿站回来那天他心情一直不好,原来他姐姐死了吗?”
钟离净只道:“不一定是,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
谢魇摸着钟离净的腰带,毫不掩饰展露本体天性,笑吟吟道:“他求我们去救人时不是答应过我们一个条件吗?想知道问他就是了。”
他先前偷偷亲近钟离净也就罢了,这会儿手指都快缠上腰带了,钟离净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拿手肘将他的手格开,另一手按着他的脸将人推开,都将谢魇的脸挤歪了。
“太浪费了。”
红绫却是很好奇,“要是能挖出他什么秘密就好了,说不定他那些姐姐知道该怎么解契。”
谢魇只好坐起来,“你这么闲,还不如现在回去看着苏天池,也许能更早揪出他的马脚。”
红绫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反正解不了契约,她也不在这讨人嫌了,不过她向来记仇。
临走之前,红绫跟钟离净道谢,一边冲他抛了个媚眼,“虽然没法解咒,但还是要谢谢师嫂,师嫂若是有兴趣的话,平日可以找我玩啊,我可以变成小水母小章鱼小银鱼,陪师嫂一起怀念一下海国的故土哦!”
她还是怕谢魇的,故意恶心完谢魇之后转头就跑。
谢魇还能治不了她?
心念一动,门外就传来红绫的一声痛呼,接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到门外的东西灰溜溜爬走后,谢魇哼笑一声,随即关上门肆无忌惮地搂住钟离净腰身。
“小水母小章鱼有什么好看的,阿离多看看我吧。”
钟离净也不知道红绫是怎么如此肯定他的故土在海国,但不妨碍他嫌弃地推开谢魇的手。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谢魇不知疲惫地纠缠上去,“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好奇,阿离的故土原来在海国吗?”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难怪,阿离先前听我提到海皇宫的小殿下时并不奇怪,阿离认识那小殿下吗?阿离与他是什么关系?”
钟离净看他话里有话,便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谢魇被他揭穿,笑了笑说:“是妖族找他有些小事。”
他用以镇压螣蛇妖血的玄元珠内藏海神神力,而与海神相关的,不就是海神族的海皇吗?
那海皇的小儿子,应该也能认得出海神残余神力。
若是能将这股神力化去,破解玄元珠上的禁制,到时玄元珠就将彻底属于他谢魇的了。
可谁知钟离净听他这么说,便对他的话题失去了兴趣,将他推开,翻出玉符继续刻印。
谢魇看着他,“阿离?”
钟离净只道:“我要专心修复辨真尺,别来烦我。”
谢魇见他这是拒绝回答海皇宫的问题,心中自然好奇,可也问不出来什么,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往下躺到钟离净腿上接着睡。
钟离净嫌他烦,“没事就滚出去。”
谢魇问:“我出去做什么?”
钟离净可不管他,“随便。”
谢魇转过身抱住钟离净腰身,将脸埋在他腹部,感应着他腹中的两颗蛋,有些无赖地说:“那我就在这里,免得有人来挑拨是非。”
钟离净被打断刻符,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可是今日谢魇确实没事可做,他便只好忍了。
“别吵到我。”
“好好好。”
谢魇好脾气地应着,隔着肚皮用妖力跟两颗蛋打招呼,得到两颗蛋回应后眯眼笑起来。
还是两颗蛋乖,不像小坏蛋那样,老是忤逆他。
正如钟离净所言,入夜之后,李晟再次登门拜访,还带上了他昨夜才刚带走的安副将。东方雨泽接待了他们,便让苏天池去请谢魇,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位少将军不可能是来找他们这些碧霄宗弟子的。
他们太弱了。
今夜李晟再来,便发觉碧霄宗众人里似乎少了谁。
但等到一盏茶快要过半,谢魇和钟离净才姗姗来迟。
李晟缓缓搁下茶盏,皮笑肉不笑道:“昨夜走得早,不知道几位竟然已经将圣女带走了,能在程总管眼皮底下将他看重的圣女偷换出来,看来还是李某小看了诸位道友。”
他这话一出,知道内情的众人纷纷看向谢魇二人,谢魇跟着钟离净落座,闻言也是一笑。
“我们又暴露了?”
李晟见他如此镇定,眼底多了几分欣赏,“在樊城没有秘密,不过这消息被我的手下拦了下来,程总管还不知道圣女已被替换。我看诸位有心救下圣女,想与二位谈谈。”
他看的是谢魇二人,而不是其他人。
谢魇和钟离净依旧十分镇定。
李晟倒也不急,但神色稍稍认真了几分,“二位愿意救下百灵山那么多人,又冒险救下圣女,如今再有几日,这上百个无辜孩童被送往祭坛,二位便不想阻止吗?”
谢魇倒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像这次祭天先前云国有过无数次,少将军可曾阻止过?”
李晟被他反将一军,扬声笑道:“也罢,你我不谈祭天之事。”他看向碧霄宗众人,“如今看来,各位应该是想尽快离开云国的,但你们先前去过碧霄宗驿站,就不想知道驿站那些弟子究竟是为何而死吗?”
提起驿站弟子的事,苏天池有些在意,“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被祝太守所杀吗?”
“若只是如此,我又提它作甚?”李晟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管诸位是想知道内情也好,是想尽快离开云国也好,让你们落入困局难以逃脱的便是樊城监察所的指挥使程总管。而我正好有一件事,想与诸位合作。”
东方雨泽没说话,只拦下苏天池,冲他摇头,而后看向谢魇和钟离净。钟离净自顾自刻着玉符,不管是谁说话,他都没搭理。
而对方都抛出这么多诱饵,谢魇不应也不合适,便顺着李晟的话问:“我倒不知我们还能如何合作?我也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碧霄宗弟子,阁下是安南将军府的少将军,掌兵数万,我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事,会是阁下需要与我们合作的?”
李晟轻轻摇头,沉声道:“有一件事,我不便出手去办,但诸位可以。事成之后,我会送诸位离开云国,我也相信能解决百灵山之乱的诸位,有这个能力可以办成此事。”
谢魇挑眉,“哦,什么事?”
李晟微微笑着,目光落到他身旁的钟离净身上,他显然调查过百灵山的事,目标明确。
“请诸位帮我杀一个人。”
谢魇看明白了,说半天原来是要请他家阿离做打手?
他有些愕然,不由失笑,回头看向钟离净,钟离净瞥他一眼,没说话,接着刻玉符。
这就是没兴趣的意思。
谢魇只好再问:“什么人?”
李晟很少碰到钟离净这样好像无论碰到什么都无动于衷的人,如此高深莫测,他的神色越发慎重,而后语气笃定地道出一个名字。
“程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