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国那一天,谢芩姑侄一直将钟离净和谢魇几人送到百灵山山脚,离开时载着还是最开始的三辆马车,后面只多了一辆马车。
考虑到他们自碧霄宗而来,人生地不熟,谢芩做主为他们安排了人带路,而西寨主听闻后竟不顾养伤请缨自荐,想为他犯下的过错赎罪。其实同为百灵山的人,谢芩是不希望西寨主死的,但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便应允了西寨主的请求。
故而走时,西寨主徐老与他执意要跟来的孙女徐明丽一同跟上了,带路同时也能看着被他们封了灵脉关了几天的俘虏祝太守。
百灵山几家从云国王都离开太多年了,从未断过回云国的奢望,一直密切关注云国状况,西寨主生在王都,年少时与家族背井离乡,也是百灵山上最了解云国的人。
谢魇一夜宿醉,醒来时正好出发,清晨的初阳温度刚刚好,他靠着车厢又眯了一会儿眼。
东方雨泽准备的代步工具看着低调,细节处都很精致,坐着很舒适,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颠簸,谢魇睁眼愣了一阵,听到西寨主跟苏天池在外面说话才真正清醒过来。
外面正说到他们的目的地樊城,云国国境说不上多辽阔,共有十三郡,安阳郡地处南边边境,郡中有九个县城,是云国王上的亲姐妹安阳公主的封地,樊城正是安阳郡的中心府城,安南将军府、公主府和太守府等权贵的府邸也几乎都在樊城。
谢魇听到这里,转头一看,便见到边上安静刻符的钟离净,他顿了下,爬到钟离净身边枕在他膝盖上,双眼直勾勾地凝望着他。
“阿离怎么一点都不困?”
钟离净抽空瞥他一眼,谢魇手闲不住,一把抓住垂落钟离净胸前的一缕长发,颇有些无奈地笑了,“我记得昨夜阿离喝醉了,非要拉着我一块睡,我还哄了你一夜呢。”
钟离净沉默须臾,到底是谁喝醉了?不得不说,这家伙喝醉后做梦,还挺会美化自己的。
谢魇还不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梦与现实的分端就在他睡着之后,所以他醒过来之后,除了记得梦中有些迷醉的但会拉着他撒娇的钟离净,还记得自己想干什么。
他捏着手上微微蜷起的乌发发尾,遗憾地叹息一声,“原本昨夜阿离还答应与我双修的。”
除了喝醉的其实是他本人这件事,这家伙其他事都是记得很清楚啊。钟离净睨他一眼,一把抽回自己的发尾,无情地说:“我可没说过这种话,你梦里倒是想得美。”
谢魇才不会承认自己记错了,他可记得真真切切的,不过此刻马车外坐着百里雪跟谢子陵,又在赶路路上,什么也干不了,他纯当钟离净别扭,便暂时放过了这事。
“那我们晚上再说。”
这会儿外头传来徐明丽的声音,这里已经进入云国国境,再行一段路就要入边城城门了。
谢魇听完后坐起来,撩开帘子往车外瞥了一眼。
云国地处大陆西北一角,而边城正是最下方靠海的位置,如今才要入夏,正午时就很闷热。他们刚路过云国界碑,还在边城之外,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黄沙连天。
而在这片黄沙的另一段,一座高高的城楼赫然伫立在黄土之上,远远便透着几分威严。
谢魇道:“到了吗?”
钟离净瞥他一眼,没说话,前头马车上坐在车厢外的西寨主就主动解释道:“前面就是边城,安南将军府的大营就驻扎在边城西郊,云国王室向来霸道,为了将所有修士握在手中,稳固王权,不允许百姓私下修炼,但每年都会派人到各地去测灵根选拔适合修炼的苗子,然后统一培养起来,这些人成长起来后会成为云国保家卫国的将士,但一旦起了异心,不愿为王室所用,就会被监察所秘密处决。”
谢魇靠在窗前,支起下颌。
“监察所?”
西寨主的伤还没养好,可怎么说也是一位化神后期的修士,耳力好得很,他这次大概是真的知错了,这一路上对大家都很客气,有问必答,方才还跟苏天池唠了一会儿,一听到谢魇的声音,他很快回答。
“这监察所,是云国王室三百年前建立的,最早是用作监察百官,也是云王手底下最忠诚的狗,专门为他除去那些威胁到王权的臣子,我们百灵山几家以及最早一同建立云国的几个世家都被监察所斗下去后,监察所也就慢慢沉寂下去了,但在五十年前,这一代云王上位后,马上重启了监察所,赋予监察所最高权力,据说将云国朝堂搅成一团乱,还管起百姓修炼。”
谢魇轻笑,“这位云王,听着像个霸道专横的主。”
西寨主叹道:“小友这么说还是客气了,这位新云王就是个暴君,自他重用监察所后,管控云国上下所有修士,也变相将云国封控起来。谁敢有怨言,不论身份,一律杀之,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说他半句不是,而这种强权压迫之下的云国,在外界传言中,便成了一个极排外的国家。但凡非云国人入境,都会被监察所盯上,若是修士,便需要再三审查,这边城城门只怕没那么容易进,还好有祝太守这狗官在手,我们应该不会被为难。”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过半里地,可以看到城楼上持戟驻守的将士与云国黑底的旗帜。
前面的西寨主令马车停下,神色防备地看着那座城楼,仍有些不放心,“不过这祝太守向来奸诈,诸位小友待会儿都小心些。”
他说着打开身后的车门,被五花大绑的祝太守正侧躺在车厢里,嘴上还被抹布堵着,要不是还要用他的身份去樊城的碧霄宗驿站一趟,他身上也不可能还留着这副人样。
而同样被封了灵脉,一时还用不上的安副将同样被绑着,像块铁板一样冷硬杵在边上。
西寨主冷冷警告他们,“待会儿进城,知道怎么说吧?”
祝太守忙不迭点头,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声响。
西寨主便示意徐明丽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祝太守缩着身子被推到马车下,也是敢怒不敢言。谢魇在窗口看着,也没错过此人眼底的怨恨,招了让西寨主带人过来。
西寨主以为钟离净有吩咐,立马恭敬上前,说实话,若不是他们得罪过钟离净,他也想跟着谢芩带着全族拜这个鲛人少年为主。
不过让他们来的确实只是谢魇,谢魇笑眯眯地打量着祝太守,看得祝太守浑身不自在,他可没忘记,这伙人里最值得忌惮的就是这架马车上的人,那个鲛人阿离和他的小白脸相好,都是深不可测之人。
西寨主问:“小友有何吩咐?”
钟离净也在看谢魇,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谢魇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是看这位祝太守的样子,怕他一会儿不老实,坏我们事。”
西寨主也正有此忧虑,这祝太守狡猾得很,上回就坑了他们一回,他也放心不下,便问:“那不知小友有什么办法让他听话?”
谢魇还真点头了,一手伸出窗外,黑色衣袖下钻出来一条小黑蛇,缠在他手上吐蛇信。
祝太守一眼看见那猩红的蛇信子,就无端脊背生寒,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西寨主看他看得紧,一把按在他肩上,“别想逃走!”
后面的东方雨泽见他们迟迟不动,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到谢魇手里那条通体墨黑的小黑蛇,眉头一紧,神色凝重起来。
“这是什么?”
小黑蛇缠在谢魇手腕上,在谢魇伸出手指时还主动蹭上他的拇指,看上去别提有多乖巧,可它身上无疑覆着一股浓黑的妖毒。
谢魇从容不迫地冲祝太守笑道,“这是我碧霄宗钟离长老的蛇蛊,知我出门历练,特意赠我护身,祝大人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听闻是钟离长老的蛇蛊,东方雨泽就想起来碧霄宗内门大比那天钟离长老的坐骑,那确实也是一条大白蛇。他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王昊那马车车窗被关上,想来还是在忌惮钟离长老。
不过谢魇确实跟钟离长老关系紧密,钟离长老又确实养了蛇,赠他蛇蛊好像合情合理,东方雨泽没再多问,但看谢魇的眼神还是怪怪的,这人一点都不避着阿离吗?
居然敢在阿离面前提钟离长老?
不只是他,王昊和宋思思也正在为此事震惊。
而在他们眼中胆大包天的谢魇说这话时还笑着看了钟离净一眼,钟离净白他一眼,转头继续刻符。没被正主戳穿的谢魇便明晃晃地捏着小黑蛇给祝太守看,腥冷的气息被风吹到祝太守脸上,他脸都青了,顺着他的话哆嗦道:“是,是很可爱……”
“是吧。”
谢魇似乎很开心,笑眯了眼,“你是头一个夸它可爱的人,那,就奖励它多陪陪你好了。”
他话音落下,小黑蛇低嘶一声,像是得到主人命令,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飞扑到祝太守身上。祝太守惊呼一声,只觉一股彻骨的凉意贴上脖子,柔软冰凉的触感无比清晰的传来,令他浑身恶寒,吓得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还把自己吓倒在地。
西寨主本能后退,便见祝太守一边叫着一边在地上翻滚,声音充满恐惧,“别,别杀我!”
谢魇支着下巴乐呵地看着,“怕什么?它此刻还不会伤你,但若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蛇蛊就会钻进你的血肉里。你知道我们碧霄宗的钟离长老吗?他是连我们太上长老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他的蛇蛊毒性之强,一旦发作,哪怕是云王亲至,他也救不了你。”
祝太守便不敢动了,浑身僵硬地躺在地上喘着气。
谢魇看他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样子,勉强满意了,朝边上的西寨主摆摆手,“带他去吧。”
西寨主这才回神,暗自抹去额角冷汗,匆忙应声,将吓得脱力瘫成烂泥的祝太守拎起来带回前面的马车,一边走一边心下庆幸,还好他没有一错到底,否则今日被种下蛇蛊的那个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马车停了片刻,又重新往边城城门而去,谢魇心血来潮吓完了人,才满意地关窗坐回去。
钟离净冷幽幽瞥他,“往我头上扣帽子很熟练啊。”
谢魇也不心虚,搂住他靠在他肩上,“谁让阿离宠我呢,这么多人在,我得找个借口才能把蛇放出来,阿离是我最大的靠山了。”
他说着还往钟离净肩上蹭了蹭,“阿离生气了吗?”
若换了旁人,敢借他的势吓人,钟离净一定不会轻饶,可谢魇这样不要脸的家伙,他目前还动不得,打骂也无用,反而会让这家伙更兴奋。钟离净没说话,只用玉符戳着他的脑门,将他往边上推开几分。
“你那蛇,从哪里来的?”
谢魇只好松开他,闻言笑着伸出手,运起妖力,凝成了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递到钟离净面前,“妖力变的,阿离喜不喜欢?”
那小黑蛇乍一出来,就冲着钟离净的脸窜过来。
好在钟离净定力好,眼疾手快抬手一抓,便掐住了小黑蛇的七寸,半寸长的小黑蛇随即蔫蔫地耷拉下去,冲钟离净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只不过不似方才对祝太守的阴冷凶戾,黑豆豆眼里竟有几分委屈。
钟离净面不改色,手上用力,前一刻还想同他撒娇求饶的小黑蛇紧跟着化作黑烟散去。
谢魇看在眼里,故作难过地叹道:“阿离还是不喜欢蛇,好吧,我也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我一直想问,阿离怎么会不喜欢蛇?我捏的小黑蛇难道不够可爱吗?”
钟离净握了握空下来的五指,捏起玉符继续刻符,神色淡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蛇的人多的是,为什么非要找理由?”
谢魇点头,摸着下巴说:“没有理由讨厌蛇的人确实不少,可是对于我们妖族而言,原型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模样,我想让阿离看到我的原型,喜欢上我的原型。但阿离连幼蛇都不能接受,我是该另想办法了。”
钟离净瞥他一眼,心道这家伙八成又要想什么馊主意,他也懒得管。反正在两颗蛋出生前,在需要谢魇安抚妖蛋的这几个月,他还得再继续容忍这家伙在他面前做戏。
不一会儿,几辆马车到了边城城门外,外城城门一直是禁闭的,防御云国外敌入侵,而这几辆突兀的马车,很快引起驻兵的注意,一声裹着灵力的斥喝自楼上传来——
“什么人!”
几辆马车停下来,为首的那俩马车里,西寨主与徐明丽一左一右看着祝太守,这才缓缓打开车门,让城楼上的人看到祝太守的脸。祝太守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他能感觉到小黑蛇缠在他脖子上慢慢游动,这种感觉令他浑身难受,僵坐着不敢乱动。
直到西寨主爷孙瞪着他示意他开口,连小黑蛇都爬到了他耳后,发出嘶嘶的声响,祝太守才回神,嘴唇哆嗦着开口,“本官乃是安阳郡太守,本官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他一发话,城楼上驻守的将军便认出他来了,毕竟不久前祝太守才带兵出关。不过如今回来不见兵马,只剩下几辆马车,那将军很难看不出来有问题,便在城楼上虚虚一拱手,接着盘问:“原来是祝大人回来了,不过听闻祝大人前几日和安南将军府的安副将带兵前往百灵山剿匪去了,怎么今日没见到安副将等人回城?”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异常,安副将被塞到了座位下面,而西寨主爷孙也附身低头伪装成祝太守的仆从。祝太守僵坐在马车里,耳后的小黑蛇似乎有些焦躁,轻轻咬住他的一缕头发,祝太守登时头皮发麻,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在催促他快点说话,立马急斥出声,“安副将没来,自然是还有事没办完,你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开城门!本官有急事要回樊城禀报将军府,你们敢误事,再多脑袋也不够砍!”
听他这般威胁了一通,那守城将军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沉吟须臾,还是让人开了城门。
因祝太守威势在,守城将士都没敢搜查,任由几辆马车进了城,等车门一关,小黑蛇便退回到祝太守脖子下,祝太守也没敢彻底放松。西寨主爷孙暗松口气,而后片刻也不敢停顿,驾驶马车穿过边城的集市。
边城基本都是军户或者被流放的罪人居多,本地人也有一些,只不过因为地方贫瘠,集市上多是黄土铺过的街道两旁的小摊。而且边城中过分冷清,集市上行人寥寥无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颓靡麻木的模样,安静得不像活人,他们的马车路过,那些人只看一眼就低下头,而集市上大多铺子都关着门,看去一片荒芜。
钟离净不动声色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行过这一段路,出了守城军的范围后,西寨主便赶着马车在前面带路往樊城方向走去。
这回挤到东方雨泽那里的苏天池憋不住了,从车厢里出来,坐在马车前头的板子上喘口气,想起方才进城时看到的景象,忍不住问西寨主,“这边城里怎么怪怪的,要不是街上还有人,看着就跟空城似的。”
“我听说云国曾经有栖云乡之名,就算咱们来的时候不对没碰上云霞漫天的盛景,那也不至于连灵气都这么贫瘠,感觉暮气沉沉的。”苏天池说着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衣襟。
钟离净与谢魇相视一眼,也都看出云国边城的异常之处,正如苏天池所言那般死气沉沉。
“自云王上位,彩云之国的盛景已许久不曾出现了,这些年云国禁止百姓修炼,云国灵气渐渐变得稀缺贫乏,修炼资源都在权贵手中,百姓艰苦,边城军民也不好过。”
徐明丽道:“监察所行事不择手段,自从接管边军后,三天两头抓几个所谓有异心的将士斩首示众,美其名曰整顿边军杀鸡儆猴,边城就成了这幅人人自危的样子,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被砍头的。”
西寨主点头道:“原本边军也有几位不错的将士,可惜都被监察所抄家了,军中空虚职位也被安排上王室的人,如今安阳郡也只剩下与安阳公主结亲的安南将军府一家还手握兵权,王室想要将云国上下权势都收拢于手中,眼里就容不得旁人。”
苏天池皱眉道:“这王室也太霸权了,保家卫国的将士说杀就杀,也不怕臣子寒心?长久以往,谁还愿意替云王卖命?你说死了这么多将士,这么多年都没人反抗吗?”
徐明丽笑了一声,颇有些讽刺,“怎么没有?只不过监察所本就代表王室,代表云王,云王只管贪图享乐,还听不得真话,因为听人说有人骂他暴君,便下令命监察所调查,一日斩杀万人。监察所就是云王手里的刀,云王往哪儿指他们就往哪儿打,敢弹劾监察所,不就是与他为敌吗?”
西寨主摇头轻叹,“云国所有臣民都知道监察所是专门为云王办事的,哪一天这把刀指到自己身上,也只能叹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王室几乎将所有修士都握在手上,其他人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苏天池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眉头紧皱。
谢魇与钟离净在马车里听着,都没有说话。云国如此,正道道盟几大宗门不管,一是因为云国封锁消息,很少有外人知道云国境内的事,二是因为师出无名。说到底,这也只是云国内政,而云国是一个国家,与道盟无关,谁也没有理由插手。
见苏天池没再说话,西寨主爷孙也没再接着方才的话题,转而道:“樊城不算太远,以我们的脚程,能在天黑前入城。前面似乎有几个村庄,诸位小友可要休息一下?”
苏天池摇摇头,正准备敲门问问东方雨泽,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哭闹声,西寨主也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望向山坡下的村庄。
远远的,就见一名被绑起来的少女被一群布衣村民抓到村外的一辆青布驴车上,少女哭得撕心裂肺,不断挣扎,显然并非自愿。
苏天池提剑跳下马车,“云国咱们管不了,这个能管吧?”
东方雨泽也下来了,正好看见驴车将开时那少女竟不顾一切撞开抓住她的人滚下去,也皱起了眉头,“既然碰上了,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