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秋今夜快马加鞭,终于在日入之时赶回客栈。
“谢娘子!你可算回来了!”之前给她送药的小二姐提着袍角跑过来,眼皮眨的急切,抬手将金色熠熠的请柬递给她。
谢惊秋还未下马,弯腰怔然接过,眉心微蹙。
“请柬?”
“楚姑娘说,她在柳府左边长街的拜月楼等你!让你快点赶过去!”
“攀香楼?”
那不是青楼么?
谢惊秋抿唇,视线落在那金光灿灿的柳府字样上,龙飞凤舞,颇具威势。
“谢娘子,您到了那儿,去四楼最右侧的雅间,说句来此买药,就知道了。”
谢惊秋道了声谢,抬眼见天色融金内敛,已经昏暗起来,远处山峰上未融的残雪映出冰冷柔和的色泽。
“驾!”
喉中急促发出一声短音,女人背着残阳的背影瘦削,御马离去,很快消失在小二的视线中。
一家华彩满堂的六层楼阁,自三层以上,重重叠叠的隔间半掩各色轻纱,小郎女倌儿的舞姿曼妙变幻,映在上边,勾手抬腿间,影子都有些暧昧。
谢惊秋绷着脸走进去,自迈入攀香楼的第一步,一个站在拐弯处揽客的男人便发现了谢惊秋。
这般容色气度不凡的女君在这个世道可是少见,竟也来这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他心中嫌弃,却看见她的衣着价值不菲,眼中微亮,贪婪一闪而逝,于是施施然走到谢惊秋身前,在台阶上挡住她的去路,讨好般笑道。
“哎哟,这位娘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怎么看起来这般青涩——要不要......”
故作姿态的声音传入耳畔,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惊秋盯着那薄红面纱下,脂粉香的几乎扑入她鼻端的脸,嘴角弯起温和的笑意,“这位郎君。”
“别挡路。”
“你这娘子好生不解风情——”
台阶上方,一名身着狐裘,内里却着轻纱的貌美女人步伐轻慢地走过来,屈起手搭在已经有些羞愤的男子肩头,摇摇脑袋,同情道:“江弟弟,这次你可失算。”
她凑近谢惊秋,一根手指轻轻按上她的唇瓣。
谢惊秋本能蹙眉,刚后退一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头脑有些昏涨,动作瞬间顿了下来,心中大惊,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中了药!
只见眼前的女人喃喃道:“多俊的女郎,既然对男人不感兴趣,你我今夜春风一度,岂不快——”
“啊!”
神思恍惚之际,谢惊秋正要按上袖中那把早就藏好短刀,一双手便意外出现在她的眼前,抢先把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不规矩的人一把攥住。
早已变幻了形貌的楚离盯着眼前纤长的手指,指尖残留的白色膏体仍旧依附在上面,她的视线落到女人惊恐的面容上,微微牵起唇角,凉凉道:“贪情膏,无色无味,可溶于唇间惑人心志。”
“怎么,攀香楼留恩客手段如今这般低劣了吗?”
见此情状,隐藏在暗中的老板马上走出,摆出一张笑眯眯的脸,对已经面色渐红的谢惊秋拱手道歉:“娘子,您与这位姑娘是朋友?小人这里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她斥骂道。
两人眼见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忙应声走下楼去,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两位娘子,您请便...请便...”
......
“还能走么,可需我扶你?”
闹剧告一段落,耳边的声音却变得极其空洞,谢惊秋没有察觉道这句话里暗含的揶揄和玩味。
她在那居士的小屋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身体本就还未完全恢复,又中了这般惑人心智的春.药,心中早就烦闷不已。
她挥挥手。
“多谢这位娘子,不必,我自己可以走。”
贪情膏,也就半个时辰的功效,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步履狼狈地走上四楼,脚还没落在房间的门前,抬手便要敲响。
可落骨之际,一双手夹杂着干燥的暖香袭来,瞬间捂住她的口鼻。
这股味道着实霸道。
几乎是瞬间驱散了她身上沾染的脂粉味儿和其它混杂的香气。
“谢顺常。”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连带着她被一道惊人的力气推入旁边空房。
砰的一声,屋门应声而闭,震颤无比。
谢惊秋感受到耳垂处弥漫的温热吐息,眼眸下意识瞪大。
“你这副模样,是想去哪儿?”